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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林卫?”贾逸又是一愣,不由得看向了孙尚香。如果真是被吴王孙权带走的,孙尚香不会不知道,更不会对此有什么疑问。孙尚香并未解释什么,偏了下头,示意贾逸继续问下去。
“这些人带走你母亲之后,并未对你有什么不利?”
“没有。母亲被带走后一日未归,我觉得事情不对,就逃到了东城黑街,跟着一群乞儿挨日子。”少年的语调很平稳,“一直没有回过家中,也不知道那些人后来又去了没有。”
孙尚香问道:“你小小年纪,遇到这种变故,为什么不去报官,反而潜逃?”
少年作揖道:“我虽年幼,但还知道轻重利害。母亲是被羽林卫带走的,如果我去报官,都尉府和解烦营恐怕都是不会管的。若是碰到个昏庸的官员,意欲讨好吴王的话,很可能会将我羁押或者灭口。”
“你认为那是至尊派来的人?”贾逸道。
“他们身上有羽林卫的腰牌,我以前去客曹找父亲的时候,看到过。”少年抬起头,声音很是坚定,“不会认错。”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
“郡主府。”
“如果你母亲真是至尊掳走的,为何郡主还对你如此礼遇?不是应该杀你灭口,或者秘密羁押吗?”
“此事我想不明白。”少年道,“还请尊驾赐教。”
贾逸看了看孙尚香,却道:“罢了,你知道得越少,越是安全。”
孙尚香挥了下手:“先带下去吧。”
枭卫把少年又带了下去。贾逸忍不住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你也觉得是王兄抓了他母亲?”孙尚香斜看着贾逸,问道。
“殿下觉得呢?”
“是我在问你,你再跟我绕圈子,小心我拿马鞭抽你。”
一旁的孙梦笑了起来。贾逸道:“如果是陛下相召,会由王府颁下钧令,由武昌县令引路,带领羽林卫前往张洵家,用步辇将陈叡接入府中。即便陛下意欲隐秘行事,也会让羽林卫将陈叡和张谦一起接入府内,没有带走母亲却留下孩子的道理。这样母亲不归,孩子必定四处寻找,反而欲盖弥彰。”
“你觉得,是有人假冒羽林卫?”
贾逸目光闪动:“殿下在城外静养了一二十天,其间没有布下暗哨,监视张洵家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如果不是这样,殿下不会发现陈叡失踪,更不会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了张谦。”
“我是布下了枭卫暗中监视,假羽林卫带走陈叡之时,一人回来报信,一人留下暗号一路跟踪,最后却被狙杀于南城城郊。”孙尚香道,“你觉得是什么人做的,目的是什么?”
“扰乱人心。”贾逸道,“属下以为,还是太平道与军议司所为。陈叡对邻里说的那些话,否认了其夫死于于吉咒杀……”
“王兄不这么想,他认为与建安五年有关。不管掳走陈叡的是什么人,都是在怀疑张洵可能告诉了陈叡一些建安五年的事情。”孙尚香打断了贾逸的话,“你知道为什么王兄在发现木盒上的‘建安五年’四字之后,心神不宁吗?”
是因为与现在相似的陈籍一案,还是传言同样死于于吉咒杀的先主孙策?贾逸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孙尚香的声音:“有传言说,先主是王兄杀死的。”
“陛下……杀了先主?”贾逸笑道,“痴人说梦,怎么可能?”
对于这个可能性,贾逸不是没有想过,寻访林照时的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只是出于自保,他不得不适可而止,没有继续深想。况且,他也知道,先主早已故去,如今孙权不负众望,经过多年休养生息,攻伐扩张,才有了今天的局面。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早已不再重要。眼下郡主突然问起,贾逸只好装作毫不知情。
见孙尚香面色有些奇怪,贾逸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他心念一动,道:“莫非这则传言,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流传,还有一些人相信?”
孙尚香道:“不错。其实先主授印这些事,不过是后来周瑜他们放出来的消息。先主回到中军大帐之时,已经昏迷不醒。当晚张昭等人属意推举孙翊接任,但周瑜、鲁肃有不同想法。孙翊当时远在柴桑,而王兄在先主病榻之前。于是周瑜、鲁肃命麾下围住中军大帐,逼迫张昭等人同意王兄接任。张昭无奈,只得簇拥王兄巡视军队,并把王兄继任的消息上表汉室,传遍整个江东。”
贾逸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原来孙权继位的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如此看来,这条流言若是传了出去,对吴国的打击将难以预计。当时神色大变的孙权,应该也想到了这一层。
“当时衣带诏刚刚事发,为了笼络人心,树立权威,曹操上表汉帝册拜王兄为讨虏将军,兼领会稽太守,驻守吴郡,牵制刘表。就算如此,江东之地仍是动荡不安。庐江太守李术反叛;族中孙辅、孙暠不服王兄,企图夺权;孙翊和孙河两位兄长莫名其妙遭到杀害;豫章、会稽等地数万山越也伺机作乱。”孙尚香的目光越过贾逸的肩头,似乎在看向十分遥远的地方,“三年,整整用了三年时间,方才安定了下来。而今的这几起案子,又把那些陈年旧事给翻扯出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贾逸点了点头。虽然如今淮泗系和江东系已经达成平衡,但全靠吴王居中调停。
淮泗系中周瑜、鲁肃、吕蒙等股肱之臣已相继离去,只剩下张昭、虞翻这些人。既然当初先主孙策弥留之时,他们推举的是孙翊,而不是吴王,那么心结早已结下。虽说十几年来君君臣臣,但若有大限之时,这些人到底什么反应都未可知。毕竟,当初赤壁之战时,张昭、虞翻可是力主投降曹操的。而江东系呢,虽然顾、陆、朱、张四大世家在表面上已经归顺,但暗地里仍颇有微词。就拿现在统领吴军近半兵力,在夷陵与刘备抗衡的陆逊来说,他的祖父陆康当年坚守庐江,与先主孙策鏖战半年,族中子弟死伤甚众,这等旧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所谓的平衡,虽然看起来四平八稳,但大多都非常脆弱。如果孙权杀兄的流言被坐实,将人人得而诛之。那个时候,不管是淮泗系还是江东系,就连曹魏和蜀汉都占据了大义,孙家在内忧外患之下,支撑不了多久。
“你献上木盒,指出‘建安五年’这四个字,王兄马上就意识到有人想以这几个案子为由,在建安五年的权位交接上做文章。他立刻将我召回来,商量几次之后,决定仍然把这件事交给你。”孙尚香目光锐利,“贾逸,你知道为什么吗?”
贾逸心头翻起一阵波澜,脸色却依旧平静:“属下明白。”
“你真明白?”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交给淮泗系或者江东系,只能由我这种独臣去查。在独臣之中,诸葛瑾、步骘、严畯、是仪这些人不是没有查索案件的经验,就是身居要位,公务繁忙。不像我,既有能力、经验可以胜任,又能在不得已的时候杀之灭口。”贾逸淡淡道。
大殿之中静悄悄的,沉默了好一阵,孙梦忽然插话道:“你想多了,至尊多次向表姐夸你是可造之才,不会轻易将你舍弃。”
“不。会不会被舍弃,不是看你能力如何,而是看你对王兄是利是弊。”孙尚香道,“贾逸,你是个聪明人,能意识到这点最好。这件事,你准备如何查?”
贾逸道:“不查建安五年。当年权位到底如何交接,先主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一概不查。既然对方想以这几个案子为由,把建安五年的事情牵连出来。那就查清这几个案子,找到这些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
孙尚香似乎松了口气:“釜底抽薪?”
“对,既然问题无法解决,那就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这些人是谁,你现在心里有数吗?”
“太平道、军议司,”贾逸犹豫了一下,“可能还有陆家。”
“就算有真凭实据,陆家也轻易动不得。”孙尚香道,“这段时间,我会传令下去,你可以指挥府中枭卫调查案子。但是,只要查到跟建安五年有关的事情,就要尽力予以抹杀,没有必要查出真相,让这件事体面结束就好。如果事情发展得快要失去掌控,那就抛出一个所谓的真相,吸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力。你要记住,人对真相没有兴趣,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属下遵命。”
孙尚香笑道:“丹阳豪族为了推举你入仕,赠给了我八千亩良田和两处矿山。这两年你在解烦营,虽然替他们解决了一些麻烦,但也没有让他们占得更大的利益。我不管他们和你之间关系到底如何,只是提醒你一句,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千万不要做对双方都没有好处的事情。”
“请殿下放心,属下心中有分寸。”
“那就好。还有一句跟你交代下,最近陆延似乎很得王兄赏识,但我总觉得这人有点琢磨不透。你机灵点,别让他抢了风头。”孙尚香顿了顿,“陆家出了一个陆逊,已经够了。”
陆安端坐在中军大帐屏风后,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
按照惯例,他从武昌赶来夷陵传递完消息之后,最多歇息一天就要返回。但这次,陆逊已经留了他三天,还没有放他回去的意思。陆安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武昌城中陆延依旧在暗地里追查案子,而陆瑁决定瞒过陆逊。这次传递的假消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一种背叛,而他就是同谋。身为一家之主,陆逊虽然没有显露过雷霆手段,但如果事泄,陆安肯定会受到重责。
陆家是江东豪族不假,但上下一两千人,总有些旁支过得不甚如意的,陆安家就是其中一支。他父亲早亡,全靠母亲一人将家支撑起来。好在他精明能干,抓住了几次机遇,这几年慢慢挤进了主家的圈子。一手提携他的是陆瑁,所以在欺瞒家主和背叛陆瑁这两件事上,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陆瑁说得对,这是陆逊和他儿子陆延之间的事,他们都算是外人。而站在陆家的角度上来讲,他们做的也未必不是好事。
屏风前的争论声音已经停了下来,众将到底还是遵从了陆逊的意见,陆安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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