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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矾 书02【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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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就偏过头,好奇地看着贾逸:“这是什么鬼东西,味道怎么这么香?”

“萧闲弄出来的,现在只有醉仙居里才有。”

孙梦抓了一把在手里,把小布包递给后面跟随的枭卫们:“都尝尝,挺好吃的。”

“怎么这么晚了还来找我,有什么事?”贾逸问道。

“怕你夜不归宿,去了‘镜花水月’呗。”孙梦嬉笑道。

贾逸干咳了一声:“其实那里也就是个听曲看舞的地方,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堪。”

“这么说来,你是去过了?”

“那倒没有,我也是听萧闲说的。”贾逸显得很尴尬。

“不说这些了,我表姐回城了,要见你,现在。”孙梦道。

“孙尚香郡主?”贾逸愣住了。孙尚香原先一直在外游猎,后来虽被至尊召回武昌,仍在城外别院中住了近二十天。她今天进城,要见贾逸,应该是想问这几个案子的进展。贾逸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事情是从递上张洵那个木盒之后,开始发生变化的。在此之前,孙权对案子还算关心,并想以此为契机,消除境内的太平道。封道坛,抓天师,杀道众,可谓山雨欲来,黑云压城。但在此之后,清除太平道的声势却慢慢缓了下来,虽然禁令还在,却没了当初的力度。贾逸又想起孙权看到“建安五年”时,脸上那微妙的变化,不禁沉思起来。

对于这一连串的离奇暴毙案子来说,与建安五年唯一的联系,就是陈籍一案。同样的全身血液凝固,同样的于吉咒杀,同样的匪夷所思。按照寒蝉的消息,现如今的这些案子,应该是蜀汉军议司联合太平道所为,虽然目的尚未清楚,但应该跟建安五年无关。毕竟在建安五年,“衣带诏”刚刚事发,刘备还寄人篱下,在袁绍和刘表之间疲于奔命。军议司当时并未成立,刘备也无暇插手陈籍一案。

都尉夫人吴敏、客曹掾张洵、主簿林照,三个人都是死于所谓的于吉咒杀。在吴敏处,自己和陆延被复活的女尸所击,情急之下陆延用火油弹烧毁了女尸。张洵的尸体,被害怕尸变的解烦营都尉烧毁。林照的尸体在义庄里放了七天,仍未尸变。为什么同样死于咒杀,有的尸体会尸变,有的不会?建安五年陈籍的尸体,当时有没有发生尸变?

贾逸是不信鬼神之说的,这一系列命案虽然看起来匪夷所思,但必定可以用常理解释。小时候在许都,他也见识过凭空斩血、白水变酒之类的把戏,但很快就悟出了其中奥妙。如今的血液凝固,虽然还没有什么头绪,但很可能跟在林照胃壁里发现的那些荧粉有关。好在还有寒蝉在后助力,那些高深莫测的工客,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抛开这些怪力乱神的迷雾,只把它当作寻常案子来看的话,眼下明显的线索只有太平道和陆家刺青这两条。太平道这条线,在萧闲的帮助下,已经探查出三源道坛参与其中。当时孙梦主张一网打尽,但贾逸想放长线钓大鱼。他已经完全看清楚了,太平道只是表,里子应该是军议司。虽然不知道军议司用了什么手段,弄出了个于吉复活的噱头,但通过天火降字、三桩命案,收拢了一部分道坛的信任和倚仗。此时剿灭了三源道坛,甚至剿灭了全城的太平道坛,也只不过逼他们由明处转到暗处,反而更不好掌握动向。现如今,既然伏下了张清这个暗桩,太平道这条线便握在了手中。他们最近为布置斫龙阵所采买的物品,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但于吉没有再去过道坛。只要耐心等下去,抓到了于吉,自然会牵扯出后面的军议司。

至于陆家这条线,却比较让人头疼。陆家刺青出现得不明不白,虞青假装开诚布公,却暗藏祸心,说的那番鬼话无非是想加深贾逸和陆家的矛盾。吴王孙权可真懂得驾驭之术,表面上对贾逸信任有加,暗地里却派与贾逸结怨的虞青监视,整整两年从未间断。如果不是有寒蝉的消息来源,可真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现在的关键是,陆家到底跟这一系列案子有什么关系,陆延到底能不能相信。这位世家子弟精明能干,虽然有些傲气,但似乎人品还不错。若不是他在白云观中,认出那名道士身上的陆家私兵刺青,也不会将陆家牵涉进来。换言之,在这系列案子开始之时,他并未牵涉其中。但在运尸体回陆家之后,贾逸就遭到了伏击,伏击他的那队人身上,都有陆家私兵刺青,其中的巧合着实让人有些疑惑。随后,陆延为了撇清嫌疑,又声称陆家并未参与其中,已经派人前去岭南调查。不管这种说辞可不可信,贾逸都无法对陆家动手刺探。陆家家主陆逊率领了东吴一半兵力,正在夷陵抵御刘备大军。吴王都不敢轻易动陆家,更别说他一个解烦营校尉了。

除了这两条明线,贾逸手中还握有两条暗线,一条交给了萧闲去查,一条给了秦风。不过这两条线,能查出什么结果,贾逸一点把握都没有。等会儿孙郡主如果问起来,还是暂时按下算了。

“前几天你要我去查陈籍的户牒,枭卫们去了趟都尉府,翻遍了库房也没找到。武昌城前些年一直都是边城,流民来往频繁,这方面确实没什么人打理。一般人碰到这种情况就没办法了,可是我不同。”孙梦道,“我找了吴王府的熟人,看到了历任亲卫随从名册。陈籍出身吴郡富春,跟先主是同乡,在兴平二年(公元195年)被选为亲卫。他为人忠厚坦诚,风评颇好。但在建安四年(公元199年),因为犯下过错,被先主开革,沦为商人。”

贾逸点头道:“这么说来,陆延的消息可靠,陈籍确实当过先主的亲卫。对了,当时林照除了喊陈籍护驾,似乎还喊过张洵的名字……”

“这点我注意到了,所以在查陈籍的时候,特意留意了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贾逸道:“莫不是张洵也曾经担任先主亲卫?”

“不对。张洵担任的是先主的随军书佐。他也是在建安四年被先主外放,来到武昌,做了县令幕僚的,后来又接任了客曹曹掾。”孙梦道。

一条细细的线,将林照说的那几句话穿了起来,贾逸心中的猜测越来越清晰。建安五年,先主孙策趁曹操跟袁绍在官渡僵持之际,秘密集结部队,挥军北上。他打算奇袭许都,迎回汉帝,却在丹徒山遇刺身亡。同年,陈籍在武昌城因对于吉出言不逊,莫名暴毙。此案中牵涉了三个人,一个是当时的武昌县令幕僚张洵,一个是武昌都尉府主簿林照,剩下的那个就是武昌都尉陆绩。而在十多年后,又出现了类似的案子,这三个人一个被杀,一个疯了,一个病死。贾逸嗅到了一丝异样。

郡主府到了。贾逸一抬头,看到门口挂上了十盏竹篾宫灯,照得周围如同白昼。不用说,这肯定是孙尚香的安排。在她回来之前,门口仅仅挂有两盏竹篾宫灯而已。其实照明的话,两盏就已经足够,而挂上十盏嘛,自然是为了气派。这么多年来,孙尚香给人的印象一直是行事张扬,不吝钱财,高傲自矜,随心所欲。在她卸任解烦营部督之后,更是经常在外游猎,很少涉及政务。最近不少人都觉得,虽然吴王孙权对自己这个妹妹仍十分袒护,但孙尚香已经离权力核心很远了,生出了些怠慢之心。前段时间,甚至有人上书吴王,称如今内忧外患之下,孙尚香仍穷奢极侈,游山玩水,实在有失民心。但吴王看罢奏书,只是微微一笑,压下不发。

外人或许看不透,贾逸却很清楚,这位看似嚣张跋扈的孙郡主,可不是个简单角色。跟着孙梦走进府内,穿过宽阔的门阙,贾逸第一次来到郡主府大殿之外。湖山石铺就的地面,青檀木制成的门窗,就连萧墙都是汉白玉雕刻堆砌而成,比吴王府不知道要气派多少倍。大殿正门两侧,各站了六名披甲持戟的枭卫,旁边还有一名女官束手侍立。孙梦冲女官点头示意,女官侧身轻轻敲了下门,将二人引了进去。

扑面映入眼中的是一片炙热的红。孙尚香穿着一身朱红色的收腰紧身软甲,腰间挂着柄细长匀称的清泉长剑,华美精致的横江长弓搭在肩后,宽大的猩红色蜀锦披风更衬得她英姿挺拔。与普通女子不同,孙尚香并未精心打扮妆容,头发也是简单束成发冠,未着一件饰品。尽管离得尚远,尽管并非第一次见面,贾逸仍感到一股不可抵挡的锐气。他上前两步,拱手道:“属下贾逸,觐见郡主殿下。”

孙尚香冷冷道:“姓贾的,我听说你自作主张,给我支出去了一百两黄金?”

贾逸忍不住侧头,看了孙梦一眼。

“我问的是你,你看她做什么?”孙尚香道,“一百两黄金,足够买上三十匹好马了,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是您。”贾逸笑着答道,“您在外出游猎之前,交代属下要尽心尽力当差,不能在解烦营给您丢人。眼下这个案子,需要动用巨资收买人心,伏作暗桩,这一百两黄金可谓用得其所。况且,现在只是许诺出去了,若是殿下觉得不合适,我们大可以毁约。”

“混账!你都把话说出去了,我再把钱要回来,让人家以为我是个吝啬之人吗?”

贾逸笑道:“殿下如果这样想的话,那属下就只好顺从您的意思了。”

“绕了半天,又把我绕进来了?我听说这段时间里,你搭上了个奸商,开妓馆、办赌场忙得不亦乐乎,手里应该有不少钱吧?这一百两黄金你怎么不自己出,非要我出?”

贾逸假装惊诧道:“殿下,我为您效力,为解烦营查案,这是公事,自然要花您的钱。这世上哪有办公事,花自己钱的道理?”

孙尚香板着脸,死死盯着贾逸。贾逸的脸上带着笑容,也回望着孙尚香,没有一丝惧意。两个人对望半晌,孙尚香却“扑哧”一声笑了,骂道:“你这小子,半年没见,还是这个泼皮惫懒的样子,怎么说都是你的理。罢了,一百两黄金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贾逸微微笑着,没有言语。应对眼前这位孙郡主,要比应对吴王还小心。毕竟她是贾逸在东吴的唯一靠山,而吴王也是因为孙尚香的举荐,才对贾逸有所倚重。孙尚香的性格洒脱自在,不喜欢呆板拘谨的人。如果还是像应对吴王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肯定会被她认为很无趣。其实,一百两黄金对大手大脚惯了的孙郡主来说,还真算不得什么。她提起这件事,更多是出于戏谑的态度。

孙尚香解下猩红披风和横江长弓,递给身边的侍女,随后坐下来,问道:“前些日子,你呈给王兄的那个木盒,到底是怎么回事?”

贾逸答道:“最近这几个案子,殿下知道吗?”

“知道。我对案子不感兴趣,我要问的是,木盒上的‘建安五年’这四个字。”

“木盒是已经死去的客曹掾张洵夫人陈叡所献。她说张洵交代过,万一发生什么变故,就要将木盒呈给陛下。在张洵家中,属下斗胆打开过木盒,里面只有一颗蜡丸。当时属下以为张洵要呈给陛下的是那颗蜡丸,直到陛下发现蜡丸中只有一张空白帛书,我才注意到盒子上的‘建安五年’四个字。”贾逸答道,心中却有些疑惑。当初吴王顾左右而言他,摆明了不想跟贾逸说太多,现在孙尚香又问起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说来,陈叡并不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孙尚香问道。

“应该不知道,知道的话当时她就会对属下言明了。”

孙尚香道:“那就奇怪了,陈叡到底是被谁掳走的呢?”

孙尚香声音不大,听在贾逸耳中却犹如一记震雷。他脑中转得飞快,无数的念头浮了上来,又沉了下去。同为于吉咒杀案的遗属,武昌都尉魏临一点事儿都没有,怎么反而有人打起了孤儿寡母的主意?莫非陈叡的失踪,跟那个木盒有关?建安五年,到底意味着什么,跟这几起案子又有什么关联?

“殿下,陈叡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前天不见的。”

贾逸沉吟片刻,道:“陈叡好像还有一个儿子,不知道……”

“昨天我已经给你找到了。”孙尚香高声道,“带上来吧。”

枭卫带着一名布衣少年,应声从门外而入。那名少年身材单薄,脸上带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淡然,不卑不亢地束手站立在一旁。贾逸认出来了,是那天跪在门口孝棒旁的少年,确实是张洵的儿子。

“张谦,年方十四,尚未取字。”孙尚香道,“枭卫们发现陈叡失踪后,在东城黑街找到了他。”

贾逸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心中有些愧疚。他献上木盒之后,也留意过一段时间这对母子。但看没什么异样之后,就没再关注,想不到还是出了纰漏。只是,献上木盒这件事,只有贾逸、孙梦和吴王知道,是如何走漏消息的?

“是在下失职,”贾逸向少年深深作揖,“请公子见谅。”

少年却回礼道:“这事不怨贾校尉。邻里认为家父死于于吉咒杀,是为不祥之人,屡次上门欺辱,要我们搬家。母亲又极好面子,忍不住说解烦营已经认定是起凶案,还托人向吴王呈上了证据。结果,不久就有人上门带走了母亲。”

“什么人带走的?”贾逸追问道。

“傍晚时分,一行十人身着锦衣,腰间挂着王府羽林卫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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