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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棠并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猜我今天和玉珠聊了什么？”
男人一窒，阿文下午汇报说阿姐看着心情很好，但具体聊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于是有些紧张的问道：“聊了什么？”
“玉珠让我替她惩罚你。”晚棠的声音温顺，甚至带上了一丝羞怯，“可不能让你那么快就得偿所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不是之前那种带着笑意的停顿，而是彻底的、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声响的寂静。几秒后，才传来他有些变调的声音，像是努力压抑着什么：“阿姐要怎么罚我？”
厉赫铖很难去描述此刻的心情，如果一定要用形容的话，那就是难以言喻的狂喜。这几乎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带着某种亲昵的借口，回应了他步步紧逼的感情。惩罚？他求之不得。
他想象着她此刻的模样，或许低着头，嘴角带着浅笑，说出这带着羞怯的“狠话”。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难以掩饰的雀跃：“阿姐要怎么罚，我都认。”
又是一阵沉默，厉赫铖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惊喜，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描绘各种场景。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她，立刻，马上。想确认她不是在说笑，想看到她说这话时的表情。
“阿铖。”晚棠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听不出什么情绪，“怎么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他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切，“在想阿姐要怎么罚我，也在想，怎么现在不能见到你。”
晚棠垂眸，杯中水面倒映着天花板的光，有些晃眼。她轻轻开口：“让阿文买明天下午的票吧。”
厉赫铖那边像是瞬间被点燃：“好！”
晚棠柔声道：“我也想尽快回去了。”
“好！好！”厉赫铖连声应着，“阿姐想吃什么？我提前让人定好餐厅。”
晚棠说了句都好，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她能感觉到那头男人情绪的剧烈波动，这让她心口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他似乎真的信了，信了这拙劣的借口，信了这虚假的亲昵。
电话挂断，听筒被轻轻放回原位，晚棠转过身，看向一直等在沙发那边的阿文。
“阿文，”她微笑着看他，“明天上午还有点时间，能不能请那位照顾我们的女士陪我去一趟蒲石路？”
阿文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小姐去那里做什么？”
“之前定了几件旗袍，我想去取一下。”晚棠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自然，“只付了定金，该给林师傅补尾款了，你那里还有钱吗？”
她顿了顿，又说道：“有些贴身的衣物需要试穿，男士在场总归不太方便。”
阿文微微颔首，将这事应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看的清楚，如果小姐愿意主动靠近，哪怕只是一小步，对铖哥来说也是天大的喜事。而且，只是去试衣服，有做事稳妥的岳明澜跟着，蒲石路那边也算熟悉，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安全是第一位的，只要确保这一点，满足小姐的要求，让铖哥高兴，就是他的职责。
“麻烦你了。”晚棠轻轻颔首，端起那杯已经彻底凉透的茶，又抿了一口，茶水的苦涩蔓延在舌尖，压下了心底翻涌的其他滋味。真苦，但也比某些虚假的甜腻要真实得多。
岳明澜接到电话时，心头七上八下。这孟小姐是什么来头，她再清楚不过了。在风月场打滚多年，察言观色是基本功，但面对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大家闺秀，她心里还是没底。更何况，这次是让她“看人”，万一这位小姐有什么闪失，她可担待不起。
第二天一大早，岳明澜就赶到新荟里，在院子来回踱步，眼睛不停地看着屋门。
房门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精致的绣花鞋，随后，一位身穿素雅旗袍，罩着件羊绒开衫的的年轻女子下了台阶，旁边还跟着个高大的男人，是阿文。
岳明澜立刻迎了上去，还没等她堆起笑容，那女子已经先客气的冲她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声音柔和，带着一丝江南软语的糯意。
岳明澜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孟小姐客气了，是我来早了。”
三人上车，阿文一路将他们送到蒲石路街口，街道狭窄，车辆不便驶入。车子稳稳停下，阿文站在车边，没跟上来，只是对岳明澜点了点头。
岳明澜了然，跟着晚棠两人并肩往里走，石板路有些不平，晚棠走得很慢。
二人闲聊间，晚棠问起她的营生，岳明澜顿时有些尴尬，讷讷道：“长三堂子，混口饭吃。”
晚棠侧头看她，眼神清亮：“您不必介怀，若不是生活所迫，哪个女子愿意抛头露面做这些营生。”
这话让岳明澜心里一动，原本的拘谨倒是散了几分。她打量着晚棠，这小姐说话熨帖，不带半点轻视，反倒像是真的理解。她不由得放松了些，话也多了起来：“小姐说的是，我们这种人，就是水里的浮萍。”
“往后都会好起来的。”晚棠轻轻说了一句，又转了话题，“我这两个月不在海城，可有什么新鲜事？”
岳明澜略一思索，便捡了几件最近海城的新闻，添油加醋地讲给晚棠听。晚棠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询问几句，岳明澜见她言语亲和，也越发有兴致地讲了起来。
走到一家绸缎庄兼做成衣的铺子，晚棠停下脚步：“澜姐，进去看看吧。”
岳明澜自然跟着，铺子里的老板娘认得晚棠，热情招呼。晚棠自己挑了料子，又选了两件现成的旗袍，说要试试。
她拿着衣服进了里间的换衣处。岳明澜在外间坐着，老板娘便过来陪她着说话。过了一会儿，晚棠穿着一件月白色绣暗纹的旗袍出来，身段窈窕，气质清冷，看得岳明澜和老板娘都暗赞了一声。
她走到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又转头问岳明澜：“澜姐觉得这件怎么样？”
岳明澜赞道：“和您的气质很配。”
晚棠冲她笑了笑，又对老板娘道：“这件也帮我包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