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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一个从厉宗铭那里夺走的“战利品”？
这念头一起，过往种种细节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是了，他总是这样。从前他故意在厉宗铭面前亲近自己，惹的厉宗铭暴怒不已。家里凡是厉宗铭看重的，喜欢的，他也要想方设法抢过来。小时候是物件、是父亲的关注，长大了就是生意，是权力，甚至是女人？
手中的蟹壳黄早已失了温度，那点心原本诱人的甜香，此刻也混杂着报纸的油墨味，变得古怪刺鼻。
一阵无力感袭来，她缓缓坐回椅中，目光空洞地落在窗外。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桌面上，却照不进她心底那片越来越浓重的阴影。
晚棠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也消失殆尽。
她慢慢将那张报纸叠好，然后，连同那包已经彻底凉透的蟹壳黄，一起扔进了屋角的垃圾桶里。
“哐当”一声轻响，像是某种东西彻底碎裂的声音。
晚棠刚在沙发坐定没多久，楼下隐约传来开门声和说话声。她起身走到窗边，悄悄掀起窗帘一角往下看去。
院子里，阿文正接过一个少年递来的餐盒，看样子是今天来送饭的。这少年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穿着黑色暗纹的长衫马褂，脸上带着点儿混不吝的少年意气。
阿文接过东西，似乎想立刻关门，那少年却眼疾手快地用脚卡住门缝，嬉皮笑脸地硬是往里挤。
“哎，文哥，别这么小气嘛！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
“看什么看？赶紧走！”阿文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晚棠微微蹙眉，听这动静不像是有人找麻烦，倒更像是相熟之人。她压下心底翻涌的恶心和寒意，转身下了楼。
刚走到楼梯口，那挤进门的少年一眼就看见了她，原本还在跟阿文推搡的动作瞬间僵住，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毫不掩饰，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未经世事的惊艳和好奇。
阿文察觉到少年的失态，也看到了下楼的晚棠，脸色沉了沉，挡在了少年身前。
少年被阿文拦着，咧嘴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比澜姐说得还要好看！”
晚棠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少年似乎没察觉到她的冷淡，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叫马耀林，我爹跟铖哥有点交情。我听见铖哥给我爹打了好几个电话，千叮万嘱让一定得派人保护好你。我就好奇啊，到底是什么样的仙女姐姐，能让铖哥这么上心，如今一看，姐姐你比仙女还要美！”
他一口一个“铖哥”，语气熟稔又带着崇拜。晚棠听到这个名字，冲他微微点头示意。保护？她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只觉得讽刺。
马耀林看着她，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促狭的笑意，忽然问道：“姐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喝上你跟铖哥的喜酒啊？”
这话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了过来。晚棠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轻轻颤抖了一下，随即很快稳住。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时，脸上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声音也放得轻柔：“小孩子家，别乱说话。”
那笑容恰到好处，带着几分羞涩，几分嗔怪，足以应付一个半大孩子的玩笑。
马耀林看着她这副模样，脸颊微红，嘿嘿笑了两声，完全被她的面容晃花了眼，一时忘了再追问。
旁边的阿文却看不下去了，这小子太没分寸。他上前一步，毫不客气地抓住马耀林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将他往门外拖：“行了行了，饭送到了，人也看到了，赶紧滚蛋！”
“哎哎哎，文哥你轻点！我这衣服新做的！”马耀林嚷嚷着，被阿文连推带搡地弄出了门外，临了还不忘回头冲晚棠喊，“姐姐再见啊！”
“砰”一声，门被阿文用力关上。
晚饭的菜色很丰盛，和前两天一样，色香味俱全，但晚棠吃得心不在焉，味同嚼蜡。那股恶心感还未完全消散，此刻对着满桌饭菜，更是没什么食欲。她只是机械地动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吃着，目光偶尔会掠过窗外沉静的暮色。
阿文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也像一个尽职的看守。
晚棠放下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其实也没吃多少。她抬眼看向阿文，声音平静无波：“阿文，麻烦你，给他打个电话。”
阿文似乎愣了一下，抬眼看她，这还是小姐第一次主动要联系铖哥。他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起身走到客厅一角的固定电话旁，拿起听筒，拨了号码。
晚棠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啜饮，指尖贴着温热的杯壁，感受着那一点点传递过来的暖意。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厉赫铖略带惊喜的声音：“阿姐？”
阿文看了晚棠一眼，将听筒递给她。
晚棠接过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刻意营造的柔软：“是我。”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带着显而易见的好心情：“阿姐吃饭了吗？”
“嗯，刚吃过。”晚棠的声音放得更轻，“这边安排的很周到，今天来送饭的弟弟也很有意思。”
“耀林那小子？他跑去见你了？”厉赫铖似乎有些诧异，他问道，“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晚棠的语气轻松，“他好像很崇拜你。”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咳一声道：“小孩子不懂事，要是打扰到你了，我让阿文收拾他。”
“还好，”晚棠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空着的另一只手，“他还问我什么时候请他喝喜酒。”
厉赫铖那边沉默了一瞬，声音竟有些发颤：“阿姐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