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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卷来白色的身影去到静持身前，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静持掰开静园那些冰凉而瘫软的手指，抢过那团药石张口便吞。
那抹白色的身影愣了一下，接下来拎起静持拳打脚踢，无奈，这女子除了几口血沫外，什么都没能吐出来。
席闲冲赵听澜摊了下手，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倒下，如此，倒是对大人没了威胁，他便一溜烟走了。
赵听澜望着静持那乱七八糟的新鲜尸身摇了摇头:“罢了，回头交给胖阿九折腾去吧，也许能验出什么来。”
徐墨灵张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这……怎么搬回去”
赵听澜抬眼在空中看了片刻，轻咳一声道:“出来善后。”
一阵风过来卷起两具尸体，又飞快地消失在庙宇的檐角处。
庵里仅剩的两名姑子死了，眼下，只能重新回去找住持打听一个人。
老住持正陪着官家吃樱桃煎，手中的筷子捣鼓得起劲，抬眼看到面色深沉的二人，眼内顿时多了些昏黄的颜色。
“赵大人，徐姑娘，可是见过静持、静园两位小师父了？”
徐墨灵正酝酿着该如何回话，仁空急吼吼地跑过来禀话道:“师父，不好了，咱寺仅存的两名女尼死了！”
老住持脸色一黑，官家也忍不住从嘴边扯开樱桃煎丢回到盘中，眼神颇为诧异:“你俩刚去见过人，人就死了？!”
赵听澜后撤一步拱手道:“叔父恕罪!侄儿本是寻常审问，没想到静持师父绝口不言，先杀了静园师父，而后自戕。”
官家垂下深沉的眼皮:“哦。”点心是吃不下了，“这案子就断了？”
语气里难免含有责备。
徐墨灵哼笑一声:“前头那一十九位女尼失踪已有数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官家倒无心管，今儿这二人好歹是留了尸体，大人也审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官家倒是要责怪了？”
啪嗒一声，老住持的筷子掉在地上弹了几下，从他惊骇的双眼来看，巴不得立即替徐墨灵跪在官家面前。
赵听澜也被她吓了一跳，然而舍不得说她什么，干脆张开衣袖挡她在身后，直接阻断了官家扫过来的复杂目光。
默了片刻，官家竟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是咂摸一下嘴巴，不知在感慨什么。
赵听澜望着老住持飞快地转移话题道:“住持可知道慧能大师现在何处”
啪嗒一声，老住持刚弯腰拾起来的筷子再一次掉在地上。
他看了看官家，又看了看赵听澜，整个人状态十分凌乱。
官家脸色怔了一刻，微笑着道:“哦，澜儿啊，慧能大师……现在已经不能再叫大师了，要叫慧妃!”
赵听澜:“……”
原来，老住持说的那位被官家纳进后宫的女尼，竟是慧能大师!
徐墨灵望着眼前那个一身白衣王者之气的人，脸上浮现出一种颇为纠结的神色:这案子绕来绕去，竟是绕进了后宫
话说，这人难道什么东西都能招进后宫
官家假装没看见那两位小辈的脸色，转身对着老住持拱手道:“大师，今日叨扰了，下回再来找您切磋下棋艺!”
老住持捂住嘴巴咳嗽了一声，很想说不用客气，您来那么多趟尝了不少美味的点心和……人了，啥时候切磋过棋艺
但那人毕竟是天子，于是他仍然恭顺地合掌道:“老身会一直在此，恭迎官家!”
待官家离开，赵听澜木然地寻了个蒲团坐下，低声道:“叔父执政以来百密无疏漏，只一个‘情’字……此事实在让我为难。”
旁的官家上位后，谋略才智以及变过的法、颁发的律例够史官编一辈子都不肯休笔，随意一件事丢出去也够养活民间的说书先生。
可他的叔父，上位后虽政绩斐然，但与别的心思相比，竟生生逊色一筹，光风流情史就让史官编了半辈子，连着气走三位史官，宁愿出宫编话本也不愿替他在情史里找功绩。
二人打道回府，忽听寺内一间明净堂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二人对望一眼，一个走门一个走窗，直接包抄过去。
有了上回闯柴房的经验，赵听澜踹开门便先捂了下眼睛，突然瞧见云橙从堂内的香案下钻出来，径直扑进徐墨灵怀里。
徐墨灵趔了下身子站直，抚摸她的头发道:“橙子你……你怎么会跑来寺里”
在查案的紧要关头，而且恰巧是在主院与尼姑庵相交的一间禅堂。
橙子红了下脸，小声道:“我实在担心你一个人在寺里不妥，就私自跑上来了！姐姐莫要怪我!”
说罢回头看了一眼，似是在防着什么人，忽而一扯徐墨灵的衣袖道:“姐姐咱们快下山去!”
慧妃久居深宫不再出来，寺里有她的耳目，静持静园之死她自然知晓，干脆躲在官家后头安心做起了无辜的宠妃。
赵听澜硬着头皮多次在下朝后拦着官家去御书房议事，官家是见缝儿就溜，终于有一次与永安撞了个正着，堪堪被拦了下来。
赵听澜半沉着脸跪拜在地，言辞冷冽:“叔父这是后半辈子都不打算再见侄儿一面了么何不趁这个机会将侄儿打发出京，好保那位佳人一时安宁!”
这话说得呛人，官家当场就打个喷嚏连声道:“好小子!啊湫好小子!竟逼叔父至此!”
永安在一旁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皇，一个后妃而已，赵大人只是秉公办事，又没将她怎么着，您后宫佳人无数，当真连这等小事都容不下”
官家捂住鼻子默了一刻，忽而理了下衣袖道:“澜儿，若我真将人叫来，你打算怎么审”
赵听澜缓缓起身，拂去袍子下摆的轻尘:“该怎么审，便怎么审。”
官家一惊:“就因为庵里那些死去的人提了这一嘴，你便怀疑上了？澜儿，你平日办案，果真是寻着这只言片语便去审问了？”
赵听澜直视着官家那张略带惊慌的脸，语气十分平静:“若将死之人的只言片语都不能让侄儿看重，若一份供词，侄儿连只言片语都看不进眼中，那皇城司内，得冒出多少冤假错案”
趁官家愣神儿，赵听澜逼近一步:“叔父曾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宋律例修缮时有侄儿的一份功劳，侄儿自认律例严明，从无冤案，希望到叔父这里，也是如此!”
官家用复杂的眼神看了赵听澜好一会儿，不知心内想到了什么，抬起的衣袖忽而就颓废地落下了。
赵听澜扶起他的胳膊，面不改色地对一旁的刘公公道:“官家身子不适，需要侍药，传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