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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女摇曳缥缈，女尼质朴沉静，这两样身份如何能在尼姑庵这种清宁之地完成转换
徐墨灵手里呈着一样物件从柴房快步走到他跟前。
不等赵听澜细看，静园姑子已经发出“啊”的一声惊呼，慌忙掩口避到一旁。
徐墨灵将一块油纸裹着的东西放进赵听澜手心，人也顺道站在他身侧，微笑地望着静园道:“东西是小师父您的，地方也是您自己藏的，怎么这会儿觉得无法直视了？”
赵听澜目光触及那些粉红色团状药石之时便觉得心里一跳，待听懂徐墨灵话里的意思后，已经明了手里这些东西到底是何物。
徐墨灵揉了揉他紧绷的脸颊，细声道:“大人可还记得自己交给霍夫子的一卷案宗开宝二年，民间一位习媚者蛊术的女子进了宫，在宫内私设明德堂，名义上是为官家教化新入宫的秀女，实际上却是教授秀女媚蛊之术，上至太保，下至散官，均有人中术，为此女所用。”
赵听澜面色稍柔了一些，点头道:“没想到时隔四年，此种伎俩竟然又重现了。”
静持压低肩膀稳住了瑟瑟发抖的手臂，瞪大眼睛道:“大人误会了！这东西是我们庵内常用的一味药，驱邪避虫而已，怎会与那姑娘提到的腌臜案子有所牵扯!”
看着静持那滴溜乱转甚不老实的双眼，徐墨灵忍不住轻笑出来:“我们进来前，两位小师父倘若不那么慌张地将东西藏在一堆干柴火下面，兴许我也不会注意到了。”
赵听澜张开衣袖挡下静持欲辩怼徐墨灵的神色，摊开手心道:“四年前那案子，使用媚蛊之术的人是将药石伪装成了水粉交给各位姑娘使用，而你们藏的这东西，是将外表伪装成了粉团，同样的手段，难道就没有一丝新意”
静持咬了咬牙，慢慢低下头去，静园依旧是闭着眼睛，但那药的气味还是在的，直冲她的鼻子，有那么一瞬，她感觉那药已经挨到了她的鼻孔。
身形一乱，不得不睁开眼稳住心神，眼前突兀地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还有一张不会让她害怕、但也绝不好糊弄的脸。
赵听澜道:“静园小师父现在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庵里的人是通过何种途径拿到这药石，又通过什么方式成为被人供奉的玄女”
静园一把抢回那物件抿了下干涸的嘴唇，忍不住后退两步看着静持。
静持白着脸道:“贵人，这确实不是什么跟案子有关的东西，是……是我跟她……方才大人进那柴房，难道当真是什么东西都没看见!”
赵听澜恍惚记起方才眼前那一白的影子，脸色顿时又沉了几分，这细微的变化看在静园眼里，难掩得意。
“贵人虽不是来上香的，可盛国寺的姑子相貌品性皆是上等，不比外头的野路子差，贵人难道心里就没有过什么想法”
静持一步步逼近赵听澜，眼内张狂的余光瞄着徐墨灵，手却已经不安分地伸向赵听澜的手。
“山上风大，贵人看上去衣物单薄了些，我来为您暖暖手可好”
赵听澜眼神一沉，下一刻立马要喊席闲出来清理眼障了，徐墨灵怕失了线索，急忙抱住他轻拍背部安抚了一阵:“大人不生气，不生气了啊……”
赵听澜拂了衣袖将手背于身后:“看来，这寺里到底不是什么审案的地方，还是带回皇城司好生调教一番!”
静园本就因静持大不敬的举动软了双腿，此时闻言更是崩溃，直接膝盖一弯跪在了地上。
徐墨灵见时机已到，严声道:“私藏污秽，行为不检，还不快将你们知道的事都说出来!”
然后一脚上去，将静持踹到静园身边跪了下来。
静园凉声道:“方才……方才静持说的都是假话!她听到你们进寺的消息便拉着我躲进柴房了，不想让你们搜身，便自作主张脱了禅衣，没想到……”
没想到赵听澜作为男子并没有像寻常人一样掉头就走，而徐墨灵更是若无其事地督促二人穿衣离开柴房，还在柴房找到了那样东西。
“我来的晚，很多事只是听说。来这庵里的女尼都不是自愿出家的，而是家里头欠了人情，或者惹了官司，将女儿家送到这里寻一条富贵路子。每个月都有一位叫‘白银’的人来庵里一趟，待上半日就走，走的时候，就带走一两位姑娘，说她们适合做玄女，而其余人要更加努力地节食、练舞，好赶上做玄女的资格。”
“那些被选走的姑娘，是不是都没再出现过”
“正是，听白银说，她们是去大院子里接受供奉，享福去了。”
“白银带走女尼，总得经过寺里住持的同意，难道你们住持从来没有怀疑过此事，而你们也从来不曾反抗过这种不寻常的行为”
静园闻言抬头看了徐墨灵一眼，小声道:“这不叫怪异，叫希望。”眼睛转了一转，浮起一层雾气。“姑娘一定是有人疼爱才如此自在吧可像我们这些家道中落、不得宠的女儿，若是能从这清汤寡水的寺里被人带出去，不牵连家里，反而还能给家人某种馈赠，欢喜还来不及，怎会反抗呢？”
徐墨灵想起自己被陈深救出前，或在小院里那些时光，确实是暗无天日，长夜不宁。
静园回眼看了下庵门口，嘴角卷起一抹苦笑:“老住持整日操心朝里的拜会事宜，每月至少四场法事，还要频频给宫里宫外的贵人们讲佛祈福，哪有心思管女庵他将我们交给一个叫慧能大师的人，这位大师，接到我的第一天就将那粉红色的药石给了我。她说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调教，叫我自己跟着静持师父学。”
她看着身旁的静持，虽未开口催促，但周身的气色已经非常明显。她希望静持嘴里能说出什么话，也好解一解她的困惑。
静持收回自己不老实的双眼，头低得更深了些:“贫尼……无能!”
最后一个字陡然音变，她侧头张开手指往静园的后背一拍，静园上身一震，震得眼内稀薄的泪都顺着脸颊滑了下来，紧接着她体内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声，七窍淌血。
赵听澜护住徐墨灵后退一步，对着无一物的空中喊了一句:“席闲，留她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