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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后能有什么呢?
这本是生活中稀松平常的事,平日逛个街,躲猫躲狗躲仇人,谁还没个不想见的东西。但落在徐墨灵眼里,深知任何事物的发展均是有迹可循的混沌现象。
她朝摊位快走几步,赶在摊主伸手赶人前,拦住了妇人身后邋邋遢遢赶来的“罪魁祸首”。
这一回,她没有像上次那样包裹严实,而是换了件不知哪里脱下来的旧衣裙,腐烂了似的。
“英姐儿,快别往这边走,吓着人家孩子啦!”摊主如是说。奈何徐墨灵拦着,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你是英姐儿?”徐墨灵掏钱买了碗甜水递给她。
英姐儿眼神迷乱,是肉眼可见的精神失常。跟刚从重云寺回来的王慈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语,劈手接过糖水便喝,显然是已经认出了徐墨灵。
从唇边紧绷的口纹来看和过于频繁的手势来看,她应是很久没开口说话了,只一味地绷着嘴唇。徐墨灵倒也不着急让她开口,只安静地等她喝完。
摊主介意英姐儿的坏名声,委婉劝说徐墨灵道:“姑娘,她疯傻几年了,咱大人见着倒没什么,可孩子们害怕,您不如带她去前头慢慢喝,碗就送她了……”
徐墨灵点头致歉,立即挽着英姐儿去到僻静处,然后从怀里掏出镜子在她眼前晃晃,一指前路:能带我去吗?
妇人意会,哧溜着喝完甜水,将小碗往胸前一扣,步子飞快地迈开。她们从高头街一路串到了榆林街,又一直走到浚仪桥头。
浚仪桥开临流岸口,修筑极好,起市也多,头花,油酥,家禽,药酒……奈何几年前发生过一桩惨案,如今人流虽多,可做生意的都觉得坏了地气,纷纷避让,因此,当徐墨灵与英姐儿二人踏过桥头看水时,目光所及之处,全然清静。
往日那桩案子也随着桥下那汩汩流水,不知不觉在脑中淌了出来。
12岁的徐墨灵下山卖菜,手里捏着当日收获的几个铜板儿去买吃的,路过浚仪桥时天光已大暗,但透过月光,依稀可见桥上黏土格子内结着一张脏兮兮的契书。
她蹲下来仔细辨认,很快看出那是一份门客契书。
正看得入神,突觉得后颈有人敲打,她没起身,只懒懒地回头朝地面看了一眼,空的,没见谁人的脚步。
歪着头继续看字,待看到“今聘汝为……家门客,原籍张进……”时,后颈的敲打再次响起,同时还传来“扑簌扑簌”树枝晃动的声音。
徐墨灵这时才猛然一激灵——桥上无人无树,哪来的敲打声!又是哪来的树枝!
好在胆识早已在大氓山练了出来,也牢牢记着爷爷的话,有时宁信鬼不信人,因此她慢慢起身,转头,只见一个只剩上半身的人彘将自己的身体牢牢绑缚在两根粗大的倒y型枝干上,不知经历了多少辛苦才挪到这桥上,正费力地抬起胳膊呼唤她,一下又一下!
徐墨灵急忙扶住人彘即将倒下的身体惊呼道“是谁害的你!”,说话间却感觉手心一片腥凉,隐约还有树枝划破皮肤多日的腐烂气味。
她稳住心神从上到下检查了一番,意识到应是此人身上的绳索阻碍了血液流动,使他说不出话来,便两手翻飞地替他解开了上半身的束缚。随着树枝倒下,人彘也应声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叫。
难道,舌头也被人拔除了?
徐墨灵以前见过这类人彘,知道若有人存心养着,会四肢除去,眼舌尽毁,于是,她口内说着“冒犯”,伸手便去探那人彘的嘴巴。
未能看出个究竟,手腕却突然被人捉住:“都……都是他们害我!此恨共天,可天未必遂我愿,小姑娘,帮……帮我……”
这声音的调动明显来自于腹腔,可见是花了多大力气才能出声。由于身体只剩一截,此人说话间腰腹颤·动,不一会儿就耗干了血液。
徐墨灵上手掐住他的神门穴疾问道:“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那人轻微动了动手指,喘声道:“秣陵县,张……张进……”
说罢气绝,那鼓囊囊的肚皮瞬间萎靡下来,慢慢僵成一段虾干似的死尸。
……
手边一阵拉扯唤回了徐墨灵的思绪。她扭脸一看,英姐儿正指着桥下一家门市手指乱颤地比划。
“你是说,这里能找到那些铜镜的出处?”
英姐儿点头,远远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在地上写出个“东”字,转身便躲远了。
徐墨灵笑了:谁说她痴傻,人家心里明白着呢。
顺那条路走到“东记妆”临街门铺,徐墨灵进店挑了一会儿,并未见到与那铜镜相似花纹的物件,索性直接找掌柜的道:“先生近两年可进过这样的物件?”
那掌柜的接过铜镜看了一眼,并没觉得异常,但待他翻面看到那些花纹时,突然手指一抬,将那镜子丢了老远,大声道:“姑娘,你这物件是哪里捡来的?快快丢了罢,不吉利!”
“先生知道这东西?”
“前两年哪个做妆的没见过?刚开店的时候那叫一个万人空巷,甭管是贵女还是农家姑娘,都来浚仪桥这边逛,但好景不长店就倒了,蹊跷的很,从那之后再没人卖这物件了!”
说着,信手拿了抹布擦着一面玫红花纹的古镜。
徐墨灵一手握住那古镜,指尖在花纹上摩挲几下,疑惑道:“市集开张、闭门,按说是常事,先生为何觉得蹊跷……莫非是因为这花纹?”
徐墨灵边问边盯着掌柜的脸色,待说到“花纹”二字时,不自觉加重了腔调,掌柜的脸色也随之凝重不少。
“所谓蹊跷,我也是听人那么一说……姑娘请看那花纹。”掌柜的指着方才被丢落的铜镜背面,此时刚好有日光闪烁进来。“寻常铜镜,无非是描红画绿,敷了水银便可,但这铜镜的纹路,并非是覆了水银后二次描画上去的,而是着能人徒手画上,正面反面都是水镜。一面铜镜能值几个铜板儿?可人家花了这精巧功夫,可见是有目的!”
话说到这里已经挑明了,铜镜是有问题,可这问题在哪儿,恐怕只能去寻这描画之人了。
徐墨灵见店家不愿再多说,知道生意人有生意人的忌讳,便不再追问,只补上一句道:“先生肯耐着性子解答,实在是费心了,我先谢过。可这铜镜如今无人售卖,不知这补货的地方……”
掌柜的从这句话便听出了对方的伶俐,爽快道:“十万宅路,十字桥头。姑娘,我点到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