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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鸟鸣横穿淡薄的寺宇,后院的烟柳在曦光中渐渐发亮,天色终于大白。
柳下,赵听澜一身白衣,手指间展开一封书信读了片刻,又面无表情地折起。
良辰近前一步道:“大人,可是永安王的密信?”
赵听澜略一点头,手负于身后在柳树下走着,冲跟在身侧的良辰淡淡道:“永安说,那柳靥半夜三更,死在了自家院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瞧见了。”
良辰大惊:“死了?!”还没提审,这就死了?
赵听澜并未惊讶良辰的反应,只是问了他一句:“你觉得,这柳家可还去得?”
良辰抬手在剑鞘上捏了一下,毫不迟疑道:“当然去得。柳靥是这件案子里最重要的嫌犯,很有可能还是主犯,大人还未提审,柳家却先一步弑女,可谓是罪加一等!”
赵听澜闻言点了点头,随手将永安的信递了过去:“你说的不错。还等什么?”
良辰接过信才看两眼,脸色已然大变,此时得了赵听澜的令,如执帅印,当即拱手行礼,回寺里点兵遣将,直奔柳家。
素日威严宁静的柳府极少打开正门,今日也是一样,不同的是,门前矗立的两尊镇宅雄狮爪口上都戴了白练,府门上更是装扮了刺目的白色,门匾下值守的府兵由两位增加至八位,这无异于是昭告天下:柳府里死了人,白事为大,闲杂人等切勿进府叨扰。
良辰带了府兵冲到门口,明知会被人挡回,但仍高举佩剑挣脱拦截扣门道:“皇城司赵大人办案,柳府上下,速速准备!”
连喝三声,终于有人从院内打开正门,跪地迎接。
朱门一开,遍地哭声,打头的便是柳尚书及其夫人,穿着白衣白靴,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一晚上都不止。
良辰心内恻隐,但依然公事公办,将自己身上的佩剑及皇城司腰牌呈到柳尚书眼前给他过个目,正色道:“尚书,夫人,赵大人一早儿听说令千金薨逝的消息,心里沉痛,请二位节哀!但重云寺一案,令千金涉案极重,按照规矩,请二位带我们至灵堂,例行公事查上一查!”
柳尚书哭到半眯的双眼陡然瞪大,拽住良辰的佩剑道:“我女儿命苦,从重云寺回来后就精神恍惚,你们不是早就来问过口供了?为何现在她死了,你们还来逼她?”
说着,就要在拉扯间抽出良辰的剑来。
良辰死死按住剑道:“尚书大人,并非是我们逼迫令千金,实在是她心思不正,暗自策划了一场大案,案子一日不破,难以抚慰民心啊大人!”
柳尚书拔在剑鞘的手指一沉,神情悲怆地反驳道:“你说我女儿心思不正?你说我女儿策划了重云寺大案?她一个小姑娘,云英未嫁,怎会有这么毒的心思去害死那么多条人命啊!”
说完,兀自撞上良辰的剑鞘,恨不能以头抢地。
身后的柳府家眷得了柳尚书的刺激,竟跟商量好了似的,齐齐跪在地上又哭又撞,把良辰逼得连连后退。
良辰脚步一定,俯身捞起柳尚书逼迫他看着自己,厉色道:“尚书大人,重云寺一案是丢了七八条人命,可这是皇城司秘案,我们查案期间从未跟任何人通过气,您是如何得知这里头是栽了人命的?”
柳府上下闻言皆是一愣,哭腔在半空戛然而止:对呀,重云寺这个案子至今外人只知道是几个高门贵女从寺庙回来后风言风语,受了不小的打击,至于这里头藏匿了什么事、涉及到什么人,皇城司是从未对外宣告过的。
良辰死死盯着柳尚书脸上短时间内没有及时掩饰住的尴尬之色,向前追逼了一步:“请大人明示,您是如何得知,这案子是死了这么多人的?”
柳尚书不语,良辰再一步追逼:“莫非,是令千金死前,留下了什么言语?”
柳尚书无话可说,可此时人已经被良辰逼到了一众儿丫头、婆子跟前,退无可退,便仗着胆子辩解一句道:“是我妄自猜测!你们大人经手的案子,哪一桩没有死过人?”
良辰闻言,知道再僵持下去纯属浪费时间,伸手一抬佩剑正欲硬闯灵堂,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极轻极微,说明来人心思淡定,丝毫不慌。
“我经手的案子,确实都是命案,所以,也不介意多接柳家这一桩。柳尚书,令千金深夜暴毙,你可细查了?”
赵听澜穿过众人径直来到柳尚书面前,身后跟着徐墨灵、周定及永安。他神色如常,走路也不急不缓,乍一看不像是来查案,倒是受邀过来叙旧的。
柳尚书方才还口硬,此时见了正主,念及同朝多年的情谊,不由自主地迎上前两步,二人相互行了礼。
徐墨灵跟周定在身后还礼,永安则对这些面子活儿置若罔闻,垂着眼直接去了灵堂。
柳尚书一惊,伸手欲拦,却被赵听澜一把揽下手臂,细劝道:“尚书大人,永安王想去,就算是官家在这儿,今日也是准的。”
赵听澜搬了官家的名号出来,柳尚书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带着众人一并去了灵堂。
徐墨灵一进灵堂便发现,香烛味道不深,分明是仓促间刚点上的;寿材内既无人气也无腐气,仅有几件体香极淡的旧衣服;只有诵经声还勉强听得过去,想来,柳家是花了这个本钱的。
永安站在柳靥的寿材前,手指放在木板上轻轻摩挲了几下。虽是极小的动作,看在柳尚书眼里却犹如惊涛骇浪,差点儿连茶都端不稳了。
“赵大人,永安王,二位请落座,喝杯热茶歇息下吧!”
柳尚书说完这句,抬手叫来伺候的丫头,硬是将二人贴身请进椅子上喝茶。
赵听澜低头品了一口,眉目温和地朝永安道:“永安,这茶极好,比咱们上次在绣巷喝到的还要清冽一些。”
永安闻言也低头喝了一口,依旧是垂着眼睛:“绣巷有什么好的?也就是一口茶而已。街面上左一个大坑,右一块石头的,若是谁碰巧在那里租了车,行了路,以今日这风向,怕是路难走的很。”
二人喝着茶闲聊,却没留意到身侧柳尚书已经落了冷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