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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行至河中央时，月亮升上了中天。
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将河面照得如同白昼。
苏安暖忽然指着远处的拱桥：“看！桥上有人在抛绣球！”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石拱桥上站着位穿古装的姑娘，正笑着将绣着并蒂莲的绣球抛向人群。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楚澜注意到陈婉韵的耳尖又红了，烛光在她睫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客官可要试试投壶？”
侍女不知何时来到身旁，手中托着雕花漆盒，里面装着五支竹箭，“中者可获香囊一枚。”
苏安暖立刻来了兴致，撸起袖子就要起身，却被张小芠按住：“安暖，你会射箭吗？别伤着自己。”
“放心好了，我心里有底。”
苏安暖一脸兴奋的拿起竹箭，瞄准不远处的铜壶掷出。
竹箭划过半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惹得众人哄笑。她气鼓鼓地叉腰：“都怪船在晃！”
楚澜笑着摇头，从漆盒里拿起一支竹箭。
陈婉韵忽然伸手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口，低声道：“小心别砸着人。”
他转头看她，发现她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便故意凑近她耳边：“砸着了也是你的楚澜哥。”
竹箭离手的瞬间，画舫恰好轻轻颠簸，竟不偏不倚落入壶中。
苏安暖发出惊呼，张小芠推了推眼镜：“原来你会这个？”
楚澜接过侍女递来的香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薰衣草，正是陈婉韵常用的香味。
他将香囊塞进她手里，触到她指尖的温度，忽然想起在副本里，她总是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推给他。
“饿了饿了……”
苏安暖揉着肚子发出夸张的咕噜声，金发蹭过张小芠的肩膀：“差点把正事忘了，我们饭还没吃呢！”
她忽然抓住楚澜的手腕，指甲在他袖口掐出个小印，“我闻到鸡肉味了！肯定在二楼！”
画舫二楼的宴饮区名为“枕流阁”，木质匾额上的漆色被烛光染得温润。
四人掀开竹帘的刹那，热气与香气扑面而来：中央的明档厨房前，厨师正挥舞长勺翻动铁锅中的地锅鸡，面饼沿着锅边贴成一圈，金黄的边缘滋滋冒油；右侧的点心台上，枣泥酥、荷花酥、翡翠烧卖整齐排列，笼屉升起的白雾中，隐约可见侍女们系着的蓝印花布围裙。
“靠窗的位置！”
苏安暖眼尖地指着角落，那里的雕花窗棂正对着河面，能看见往来的画舫与漂荡的河灯。
四人踩着铺着织锦的楼梯跑过去，蒲团还带着前一位客人的余温。
陈婉韵刚坐下，便被桌上的青瓷烛台吸引——烛台做成莲花形状，蜡油顺着花瓣纹路凝结，像凝固的泪痕。
“要份大份地锅鸡，再加……”
苏安暖的指尖在菜单上快速划过，“桂花糖藕、龙井虾仁、蟹粉汤包！甜点要……”
她忽然抬头看向楚澜，“陈老师不能吃太甜，来份绿豆冰糕吧。”
张小芠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还要四碗扬州炒饭，加例汤。”
楚澜注意到菜单背面印着古风诗句，“金樽清酒斗十千”的字样旁画着酒壶图案，便随口问：“有桃花酿吗？”
侍女笑着点头：“客官好眼光，今日的桃花酿是用清晨带露的花瓣泡的。”
陈婉韵耳尖微动，轻声说：“少来点就好。”
等待上菜的间隙，苏安暖趴在窗台上，用筷子敲着窗框数河灯：“第十九盏是莲花形，第二十盏有兔子耳朵……”
张小芠翻开手账，借着烛光记录：“21:15，画舫二楼，安暖数河灯，楚澜点桃花酿，陈老师在看烛台。”
窗外的夜景比想象中更璀璨。
河对岸的戏台上，演员正唱着《牡丹亭》，水袖在月光下白得发亮；街道两旁的商铺亮起了投影灯，青砖墙上流动着《千里江山图》的水墨画卷；偶尔有穿着汉服的姑娘结伴走过，裙裾扫过青石板，惊起几只流浪猫。
最远处的山峦已沉入墨色，唯有山顶的灯塔每隔几秒闪烁一次，像是天空的眼睛。
“上菜咯——”
侍女端着托盘走来，青瓷碗里的地锅鸡还在咕嘟冒泡，面饼吸饱了汤汁，呈现出诱人的酱红色。
蟹粉汤包放在竹制蒸笼里，薄如蝉翼的皮儿下，汤汁轻轻晃动；龙井虾仁盛在冰盘里，嫩白的虾仁点缀着碧绿茶芽，仙气缭绕的干冰从盘底升起。
苏安暖立刻抄起筷子，却被陈婉韵用公筷敲了手背：“先喝例汤。”
瓦罐里的莲藕排骨汤飘着枸杞与红枣，苏安暖吹着热气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来：“比我在副本里煮的糊糊好喝一万倍！”
张小芠无奈地摇头，却在接过楚澜递来的汤包时，镜片上蒙了层水雾——太久没有喝过这样温热的汤了。
楚澜替陈婉韵斟了杯桃花酿，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轻轻摇晃，映出她泛红的脸颊。
她指尖摩挲着杯沿，忽然轻笑一声：“在副本里，我总以为这辈子都喝不上这么甜的酒。”
话音未落，苏安暖已经干掉了半壶，正举着空酒杯嚷嚷着要再来一杯。
“慢些喝。”楚澜按住她的酒杯，却被张小芠抢先一步倒了杯酸梅汤：“解酒。”
苏安暖撇了撇嘴，转头看向窗外，忽然指着河面惊呼：“是水灯秀！”
只见上游漂来数十个大型水灯，有的做成凤凰展翅的模样，有的是鲤鱼跃龙门的造型，内置的led灯将水面染成七彩。
最前方的巨龙水灯足有十米长，龙须上挂满小灯笼，在河面投下斑斓的倒影。
画舫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陈婉韵的肩膀轻轻靠在楚澜胸前，他闻到她发间的酒香混着薰衣草香，忽然想起副本里某个雪夜，她把自己的睡袋分给他，说：“靠着暖些。”
“来，碰个杯！”苏安暖举起酸梅汤，眼神有些发直，“庆祝我们还活着，庆祝没有诡物，庆祝……”她打了个酒嗝，“庆祝有地锅鸡吃！”
张小芠被逗得呛到，陈婉韵连忙替她拍背，楚澜则笑着将三人的杯子一一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