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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逸只觉得寒意犹如毒蛇一般快速爬过脊背。接手这个案子之后,数不清的疑点就在心中不断碰撞,拼不出一个真相。而就在刚刚,从老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一个十多年前的可怕猜想却在心中突兀地跳了出来。
孙策死于建安五年,陈籍死于建安五年,张洵护驾,陈籍被灭口,陆家来人,小心太平道……林照是建安五年的主簿,陆绩是建安五年的武昌都尉,张洵呢?张洵在建安五年又是什么职位?陈籍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富商?陆家在建安五年扮演了什么角色?时隔十多年后,都尉夫人吴敏、张洵和陈籍一样,死于同样的咒杀手法,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世间传言于吉复生、天火降字、孙权必死,如果说现在太平道想要咒杀的是至尊孙权,那建安五年,孙策是不是也死于太平道的咒杀?而孙策的死,跟陆家和孙权究竟有没有关系?
林照的手依旧紧紧攥着衣襟。贾逸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他看到林照的肩头,粘着一根黄褐色的毛发,心头涌上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贾逸用力掰开林照的手,将那一沓东西拽了出来。他不顾林照双手乱挥抢夺,后退两步,展开了这沓发黄的纸张,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一张符咒,跟吴敏手中一模一样的符咒。
冷不防,林照突然伸手抢过符咒,往墙角缩去。贾逸正要去夺,却见林照身体突然僵硬,两眼血丝蔓延密布,瞬间变成了赤红色!贾逸吃了一惊,下意识向后退去。紧接着,林照犹如雷击一般,头发骤然披散开来,浑身骨骼“咔咔”作响,颤抖着倒了下去。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当贾逸将将回过神时,这位干枯瘦弱的老人,已经完全没了气息。而那张符咒,也在老人手中莫名自燃,化作灰烬,飘散消失。
贾逸沉默了半晌,回头看向孙梦,发现她早已脸色苍白如纸。
“你怎么看?”贾逸问道。
“我真是疯了,才会跟你一起查这案子。”孙梦道,“这些胡言乱语如果传出去,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贾逸笑笑:“什么胡言乱语?这人刚才说话了吗?”
孙梦歪了下头:“算你还知道轻重。”
贾逸道:“枭卫里有没有跟我一样,不敬鬼神的?”
“你要干吗?”孙梦问道。
“把尸体拉到义庄,今晚我们就在义庄外面等着。”
“等着什么?”
“尸变。”
三源道坛在武昌城中,也算是一流的太平道坛了,光是颇有名气的仙师就有六七位,信徒多达近万,影响力很大。前段时间,吴王下令关闭了武昌城内所有道坛,还抓了一批天师,甚至斩了几个。一时间整个武昌城风声鹤唳,太平道徒人人自危。三源道坛虽然也闭坛封门,却因为在官府之中有人脉,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这几天风声稍稍松了,三源道坛也在晚上重新开了门,方便信徒们趁着天黑前来祈福。
张清站在高台上,将一瓶符水递给信徒,接过了钱袋。他下意识地掂了掂,感觉不轻,至少有一百钱的样子。看信徒毕恭毕敬地离去,他随手将钱袋丢进旁边的功德箱中。原先张清也是这道坛里有名望的仙师,开坛传道,赠施符水,威风得很。后来因为欠下巨额赌债,被人三番几次找上门来,惹得惠德仙师恼怒,销了他的差事,打发他去值夜。对于这样的安排,张清自然很是不满。但离开了三源道坛,他又没什么地方去。太平道最讲传承,即便离开了武昌城,到其他地方的太平道坛,他还是会被当成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又不像萧闲那种人,早就攒够了钱,谋好了退路。思来想去,也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三源道坛了,好赖能混个温饱。
要不是那天无意间撞见了于吉上仙,张清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天可怜见,如今有个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他日飞黄腾达应该是板上钉钉了。他抖擞精神,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大殿。惠德仙师要他今晚在此等候,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
“老张,你准备啥时候走?”一旁的道友问道。这个道士经常跟张清搭伴值夜,与他相处得还可以,就是人有些傻乎乎的。
“走?去哪里走?”张清漫不经心地接话。
“上次你不是说,这里待不下去了,要走吗?”道友嘟囔着说,“其实我也觉得道坛要不行了,这些日子来祈福的人越来越少了,这孙家还真是扯淡,竟敢跟咱们太平道作对。前段时间于吉上仙现身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怎么了?”
“他当着上万人,露了一手天火降字,预言孙家必亡,把解烦营的大官儿都吓得屁滚尿流,跪在地上直求饶命呢。你说要是于吉上仙直接现身吴王府,把孙权给天诛了,这江东还有谁敢找咱们太平道的麻烦?”
“那于吉上仙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张清打了个哈欠。
“我一个小喽啰,哪里知道?你脑子灵光,你给批讲批讲?”
“此乃天机,我等凡人怎么参悟得透!”张清道,“对了,上次我说想走,是发发牢骚,你可别当真了。万一给惠德天师听到,要赶我走,可就麻烦大了。”
“晓得,晓得。我们这些人啊,清闲日子过惯了,离开道坛还真不知道能干什么。”道友从怀里摸出一块肉脯,撕开递给张清,“我从厨房顺出来的,嚼巴嚼巴能顶顶饥。”
张清刚接过肉脯,大殿中就走出来一个道童,唤着他的名字道:“惠德仙师叫你进去。”
张清将肉脯塞给道友,跟着道童进了大殿。道童在殿门口站住,没有再往里走。张清低下头,趋步穿过了正殿,看到后门开着。通常后门都是紧锁着的,除非有达官贵人前来,才会打开门,请进别院。
张清深深吸了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别院。
别院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精致。正对着后门的是一间雕梁画栋的厢房,房前种了几株桃树,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铺满了地上的青石板,犹如超凡脱俗的仙境一般。
张清缓步走过庭院,来到厢房门口,低声道:“仙师,弟子到了。”
“进来。”房内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张清推门而入,沁人心肺的檀香味扑鼻而来。他关上房门,低头向前走了几步,躬身道:“不知师尊招弟子前来,所为何事?”
“你抬起头来。”
张清缓缓抬起头,看到前方挂了一道珠帘。惠德仙师就站在珠帘后面,他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虽然被珠帘遮挡,看不清面目,但月破星巾、霓裳霞袖,不是于吉还能是谁?
张清慌忙下跪,五体投地,恭恭敬敬行过礼,才颤声道:“弟子不知上仙驾临,未曾远迎,死罪死罪。”
惠德仙师嗤笑一声:“上仙来无影,去无踪,你岂会知道?起来吧,你办事有功,上仙不会怪罪你的。”
“弟子不敢。”
于吉开口,声音嘶哑刺耳:“让你起来你就起来,有什么敢不敢的?都是太平道弟子,不用这么拘束。”
张清这才站起身,低头收肩地等着于吉问话。
“你入太平道门下多少年了?”
“回上仙,已有二十一年。”
“这二十一年里,可曾对太平道有过怀疑?”
“没有,没有。”张清急忙否认。
“怎么会没有?”于吉沙声道,“自从大贤良师张角事败之后,我太平道在官府打压下分崩离析,各自为尊,成了一盘散沙。这么多年来,虽然道门余威仍在,但也被不少利欲熏心的弟子毁了清誉!时至今日,大半道门弟子都以为我太平道是靠愚弄无知妇孺敛财。张清,你敢说没有起过疑虑?”
张清不敢回答。
于吉道:“本尊此次现世,就是为了涤荡我道门污垢,重整黄天之路。事成之后,你也是从仙之人,虽然能否羽化飞升要看你的造化,但世间的荣华富贵是少不了你的。我听惠德说了,这些日子你做得很好,不错。”
张清大喜过望,又连忙跪下俯身拜了几下。
惠德仙师在一旁道:“官府的人有没有起疑?”
张清仰起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请师尊和上仙放心,萧闲和贾逸还以为他们买通了我,等着我给他们传递消息呢。说起来,还是师尊您老人家料事如神,知道官府会打探上仙行踪,就安排了弟子与他们接触。他们想在咱们道坛里伏下暗桩,却被师尊兜了他们的底……”
“这等拍马屁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免得脏了上仙的耳朵。”惠德仙师打断了他的话,“我且问你,今日下午跟萧闲见面,他又跟你说了什么?”
“他问起弟子道坛中的动静,弟子按照师尊交代的,都跟他说了。他对运进来的那些木箱很感兴趣,要弟子抽空探查一番,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张清道,“弟子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些话,那个解烦营的贾逸,好像在查建安五年一个叫陈籍之人的案子。他们认为那个案子,跟现在的两个案子有关。”
“还有什么?”惠德仙师追问道。
“萧闲还提到,贾逸今天下午去了东城,应该是查陈籍那个案子去了。”
惠德仙师侧身向于吉行了个礼,道:“恭喜上仙,一切不出上仙所料,孙家覆灭是指日可待了!”
于吉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切记不可得意忘形。贾逸这个人心性狡猾,多疑善变,你们跟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露了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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