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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太平道【1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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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在远方缓缓坠下,余晖映得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金黄,仿佛人间仙境一般。

贾逸疲倦地倚着雕窗,愣愣地看着眼前美景,心事重重。虽然已经脱离险境,但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已经断气多时的女尸突然暴起伤人,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对他来说恍若噩梦一场。醒来之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回去探查,却被告知那里早已烧成一片废墟,什么也没有留下。

原来,武昌都尉魏临见府中火起,也顾不得避讳什么,带着近百名郡兵冲进院子。看到昏迷不醒的贾逸和陆延,就把人送回了解烦营。陆家收到消息,立即派马车和仆从将陆延接了回去,据说还找了好几位武昌城名医前去诊治。而贾逸则躺在解烦营中,足足昏睡了一天两夜才恢复知觉。其间除了孙梦每天来喂他吃药,就再没有人前来探望。

贾逸并没有生出什么愤愤不平的心思,在解烦营已经被排挤两年有余,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别说有人探望,没人趁他昏迷下毒,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孙梦,虽然这两年走得比较近,但她的身世仍旧是一个谜,不知道可以相信多少。

早在公安城时,蒋济已经告诉过他,在孙梦身份文牒上所记载的家乡,并没有发现她生活过的痕迹。回到武昌之后,贾逸忍不住暗地里又去了一趟。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次不管是询问村里的什么人,都说认识孙梦,还有所谓的儿时好友带他去看孙梦的祖宅,远远地将孙梦的父母指给他看。

每个人都在努力让他相信孙梦曾经生活在这里,却没有一个人问他为什么要打听孙梦,也没有人问过他的身份。戏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有些过了。布置这场戏的人,并不怕被贾逸识破,还在隐隐暗示贾逸收手。于是,贾逸放弃了,他知道单凭自己查不出真相。不过放弃也好,至少还能留给自己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况且,这两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贾逸实在无暇他顾。去年曹操病逝后,世子曹丕继任魏王,命令曹彰、曹植立刻回到封地。而二人刚刚返回封地,曹丕就赐死了甄洛,并以糠塞口,披发覆面下葬。入秋之后,曹丕又逼迫汉帝禅让,在洛阳称帝建立魏朝。汉中王刘备误信汉帝已死,在成都登基,宣布继承大汉正统。一时间,天下风传刘备要亲率大军,北出祁山,攻打曹魏。但紧接着,蜀汉将领张达、范强却设计杀死张飞,携带其首级投奔吴境。东吴大都督陆逊意识到这是曹魏驱狼吞虎的计谋,建议孙权将张达、范强二人杀死,并派使者向刘备求和。但刘备震怒之下,仍倾蜀汉之力,攻伐吴境,一月之内攻入八十余里。孙权只好一方面派陆逊前去抵挡,一方面向曹魏称藩,请求曹丕出兵相助。曹丕应允了孙权的请求,在襄阳、樊城等地调动重兵,布陈魏蜀边境。刘备担心腹背受敌,不敢再度前进,将大军驻扎在夷陵一带,跟陆逊对峙了将近一年。

天下大势如此,解烦营也不消停。刺探军情、肃清奸细、监察官员、处理命案,不管是新上任的左部督虞青,还是右部督吕壹都忙得要命。唯独贾逸,两年只接了几桩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几乎快被人遗忘了。

身后忽然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是金花燕支的味道,应该是孙梦来了。贾逸没有回头,这两年里,他一直在纠结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孙梦。或许是因为孙梦太像田川,才会让贾逸产生莫名其妙的好感;也正因为孙梦太像田川,贾逸面对她时总会想起那条被鲜血浸透的小巷。

孙梦紧挨着贾逸坐了下来,细长的发丝落在贾逸的颈间,他痒得难受,不禁往旁边挪了挪。孙梦瞪了他一眼,赌气似的也往旁边挪了下位置,离贾逸更远了。

贾逸有些尴尬:“孙姑娘,男女授受不亲,我是怕人说闲话,有损姑娘清名。”

孙梦白了他一眼,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什么清名?你在解烦营昏迷不醒,被我扳着嘴巴喂汤药的时候,怎么不说男女授受不亲?”

“多谢孙姑娘相救,真是难为你了。”

“你还知道难为我了啊?人醒了,却连个招呼也不打。”

“我是觉得……”

“又是男女授受不亲?”孙梦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还不错。”贾逸道,“不过传言我和陆延是中了巫咒,不是应该找道士来驱邪吗?为什么你会用汤药来为我医治?”

“你以为我没找道士吗?不管是天师、法师、羽客、真人,武昌城里有点名气的道士我几乎都找过了。但他们一听说跟于吉有关,一个个跟吃了秤砣一样,连来看一眼都不肯。那些汤药,还是陆延送来的。”

“陆延送来的?”贾逸皱眉问道。

“陆家在接回陆延之后,趁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立刻请了几位城中名医前去诊治。那些大夫看过之后,认为是湿毒侵入五脏六腑,开了些祛湿解毒、补神固本的方子,陆延吃过三服之后就醒了。他得知你还在昏迷,就把剩下的汤药给了我。”

“这么说,我们之所以在厢房前昏倒,并不是中了什么巫咒。”贾逸自言自语道。

“那可不见得。后来那些大夫得知了原委,都连呼陆家做得不地道。早知道跟于吉有关,他们是万万不敢接诊的。他们还说撞邪被咒的症状跟湿毒入体很像,当时开的那些药简直算得上是误诊。至于为何能让你们醒过来,他们也解释不上来,只能说你们命不该绝。”

“陆延是陆家哪一支的?”贾逸问道。

孙梦瞪大了眼睛:“怎么,你不知道?”

贾逸奇怪道:“陆家是江东豪门,入仕的足有上百人,我怎么可能知道每个陆家人的来路。”

“外面都在风传,你跟他的父亲关系很好,怎么,他父亲没有托你关照他?”

“他父亲?”贾逸心中一动,“你是说陆延是陆逊的儿子?”

“对啊,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孙梦道,“陆逊就没有跟你打过招呼吗?”

“没有。”贾逸摇了摇头。所谓他和陆逊关系很好,大概是淮泗系故意散播出去的流言。虽然陆逊对他时有照顾,但多是出于公事。他比自己更在意身份有别,基本没有什么私交。自从到东吴以后,真正关心自己的,也只有孙梦了。就算她身世神秘,但对自己是一片好心。

贾逸叹了口气,道:“这两年,在东吴境内,真正算得上私交甚好的,也只有孙姑娘一人了。其余的那些人,不过是明面上的交情,谁都不想跟我走得太近。这次的事情,若不是孙姑娘照顾,我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真是该好好谢谢你。”

孙梦笑嘻嘻道:“怎么谢啊?可不能只说说就算了。”

贾逸道:“你说怎么谢?”

“现在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再说。”孙梦道,“这个案子既然牵涉于吉,你还要查下去吗?”

贾逸奇道:“为什么不查?怎么你们东吴人都这么怕于吉?”

孙梦嗤笑一声:“什么你们东吴人?你都来了两年了,还一口一个你们东吴,活该被人排挤。”

贾逸没有辩驳,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孙梦道:“于吉在江东布道行医,经营了二十多年,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信徒足足有十几万人。当初如果不是先主孙策杀了他,恐怕又是一场黄巾之乱。不过先主虽然杀了他,却没能肃清他在信众心中的影响,直到现在他的信众还都很活跃。郡主府附近就有个道坛,每逢初一、十五,就有大批信众聚集起来,熏煮茱萸、符水治病什么的。”

“这种事官府不管?”

“官府里好多人也是信众啊,据说连至尊的正妻潘夫人也经常去道坛祈福呢,官府怎么去查?”孙梦眨了眨眼,“这个案子只不过死了个都尉夫人,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很可能会被勒令不查。”

“陆延呢?他好像觉得我抢了他的案子,有点愤愤不平。他比我早清醒一天吧,就没有说什么?”

“他平时傲气得不可一世,这回可真是被吓到了。听说他对每个前去探望的世家子弟,都要说一遍当时的情景,什么女尸复生,化身为刀剑不入的冰魔啊;什么阴风怒号,身边数不清的冤魂怨灵来回游荡啊,说得绘声绘色。对了,他还说,要不是他用火油弹救了你,你就死在那里了。”

贾逸点了点头,虽然这些情景,已经被添油加醋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但陆延救了他倒是实情。

孙梦看他不以为意,也没再说下去。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稀疏的星星散落半空,映得一轮上弦月光亮如雪。四下里静悄悄的,偶尔一两声促织的清脆叫声响起,一片怡然惬意的田园意境。贾逸转过头,静静看着孙梦。月光之下,孙梦的侧脸显得更加白皙,一缕乌云般的秀发搭在香肩上,步摇金钗的流苏随风微微晃动,十分清新秀丽。

孙梦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过头嗔道:“看什么看!你刚才不是说要谢我吗?请我去松鹤楼吃貊炙吧!”

“烤猪肉有什么好吃的……”看到孙梦瞪起了眼,贾逸改口道,“不过既然你想吃,改天我们就去尝尝吧。”

“什么改天啊,就现在!走了,走了。”孙梦边说边站起了身。

贾逸只好起身,跟在孙梦身后出了解烦营,向松鹤楼走去。松鹤楼位于武昌城东市,是城中最有名气的酒肆之一,座上客非富即贵。在东吴两年,贾逸只去吃过一次,还是别人做东。松鹤楼的招牌菜就是貊炙,如果只有孙梦和贾逸两个人吃,应该至少要一个月的俸禄。

虽然做了寒蝉的客卿,但贾逸的手头并不宽裕。寒蝉没有给过贾逸大笔的钱财,也没有给过什么产业,当然贾逸也没有去要。作为寒蝉的客卿,所拥有的一切都要跟表面上的身份相符。一夜暴富,太容易引来怀疑,高调处世,则更容易引来嫉恨。

长街上路人并不算多,可能是因为才迁都一年,城里还不怎么繁华。武昌城原来叫鄂州,当年赤壁之战,周瑜在此大胜曹操。前年收复荆州之后,吴王孙权搬离建业,在公安城驻扎了一年,去年迁都于此。但他觉得“鄂”与“噩”同音,不太吉利,索性改了名字叫武昌,取的是以武为昌之意。

这才刚刚过了掌灯时分,大多数店铺就已经开始打烊,装上了门板。整个东市放眼望去,只有几家酒肆茶社还亮着灯火,门口有小二招呼来往行人。贾逸和孙梦走到松鹤楼门口,见一楼已经坐满了人,只得跟着小二坐在了二楼的加案上。说是加案,其实就是在二楼雅席外的空地上,临时添了几张长案而已。虽然坐得有些局促,但比一楼还算清净一点。

贾逸觉得有点简陋,孙梦却没有计较,很自然地坐了下去。贾逸也只好跟着坐了下来,看孙梦点了几样菜品。恍惚间,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但扭身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他静下心来,侧耳倾听,才意识到声音是从雅席内传来的。

武昌毕竟是新都,比不上许都、建业那些大城。这松鹤楼里的雅席,其实也就是用竹席为墙,外面再搭上些棉帛,圈起来一块靠窗的地方而已。虽然挡住了视线,但说话声音稍大一些,外面还是听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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