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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吴都命案
贾逸抱着肩膀,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栋房子。
阶基不满三寸,四壁用夯土和木柱围成,外面还砌了一层青砖,房顶是硬山样式,铺了一层白灰刷过的筒瓦。这是官宦人家寻常可见的厢房,唯一不同的是,这栋厢房的墙壁和立柱上,密密麻麻贴满了杏黄色的符箓,门窗上还挂了好几面铜镜。这些辟邪厌胜之物,通常只会布置在人迹罕至的大凶之地,现如今却出现在武昌城都尉府中,让人不禁生出一股冷森森的寒意。
今夜二更天,解烦营的书佐送来一份文牒,说是武昌城都尉夫人暴毙,要贾逸前去查看。书佐跟贾逸平常关系还算不错,放下文牒之后,含含糊糊告诉了他一些事情。原来在此之前,解烦营的左、右部督先后派人前去查探过,最后都找借口推辞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案子竟然落到了贾逸头上。贾逸还想细问,书佐却死活不肯再多说,只嘱咐贾逸自己小心,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贾逸有些在意的是书佐离去时的眼神,那是一种充满惊惧的眼神。
从公安城回来之后,孙尚香和孙权虽然相继接见过贾逸,但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器重。官拜解烦营翊云校尉,吴王亲封,孙郡主直辖,原进奏曹精英,公安城诛灭荆州士族,就算有这些光环笼罩,贾逸在解烦营里依旧很尴尬。解烦营分为左、右部督,平日里争功夺利,各行其是。贾逸直属孙郡主,意味着左、右部督都管不着他。没人管当然自在了点,但没人管也意味着没有派系。在解烦营这种地方,一个没有派系的人受到排挤冷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或许这样的安排,是寒蝉刻意而为,他们并不希望贾逸太过耀眼。而贾逸也没想过要飞黄腾达,这两年间他没有接过什么正经案子,索性读了不少案卷,性子磨砺得愈加沉稳。他心里明白,作为寒蝉的暗桩,闲散日子只是暂时的,他早晚还会被推到血雨腥风之前。
今夜接到的这个案子,让贾逸稍稍有些意外。都尉夫人叫吴敏,是吴景的侄孙女,正经的豪门贵戚。平日里这种案子,会被解烦营郑重其事地对待,现在却犹如烫手山芋,着实有点蹊跷。到了这里之后,看到外面这阵势,贾逸算是明白了几分。都尉府中出现了铜镜符箓,想必是厉鬼冤魂闹腾得很凶。就算是解烦营,对这种案子通常也敬而远之。
贾逸摸了摸鼻翼,踱步向前,推开了房门。出乎意料的是,房间内竟然还站着一个人。这人头戴却敌冠,身穿绛色束身短袍,腰间悬着一把丹阳铁剑,看打扮是解烦营的都尉。从面相上来看,也就二十岁出头,眉宇之间洋溢着一股世家子弟的傲气。
这名都尉拱手施礼道:“贾校尉,在下恭候多时了。”
贾逸回礼:“这位兄弟眼生得很,敢问尊姓大名?”
“我姓陆,单名一个延字,是解烦营左部督虞青麾下。这个案子本来是我先接手的,只查了个开头,就被勒令要交给贾校尉。我进入解烦营一年多,一直听人谈论起贾校尉,却从未见过。恰好借此机会,看看贾校尉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以为是给我安排了人手,原来不是。”贾逸道。
“刚才的话,贾校尉没有听清吗?我隶属虞青部督。”陆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以你和虞部督的关系,她的下属会帮你的忙?”
这个年轻人,可真是傲气得很。如果是在以前,贾逸只怕会扭头就走,但经过这两年的人情冷暖,他已经习惯了,觉得没什么关系。
“有句话叫闻名不如一见,”陆延继续道,“当年贾校尉力阻汉帝夜逃,勘破荆州迷局,是妇孺皆知的英雄。但今日一见,抢走我案子的人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青面獠牙,实在让人失望。”
“陆都尉是想气走我?可惜我的脸皮太厚,比这些难听百倍的话都听过,你就别再白费唇舌了。再说了,既然案子交给了我,就意味着虞青部督不相信你有能耐破这个案子,你还是早点回去歇息吧。”贾逸打了个哈欠,斜眼瞧了瞧陆延。
这位世家子弟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出声反驳。他右手垂下,不住拨弄着腰间的一枚玉司南佩。这枚玉司南佩圆润光洁,红绳崭新,看起来应该才挂上不久。玉司南佩通常用来辟邪,可见这个公子哥虽然嘴硬,却仍对厢房有怯畏之心。贾逸没有再跟他计较,向前走了几步,朝木榻上的尸体看去。
尸体的衣服已经被剥得精光,一丝不挂地躺在那里。贾逸举起长案上的油灯,借着光亮仔细端详。尸体浑身上下没有锐器伤痕和钝器瘀青,耳后、发梢、头顶都找不到针孔之类的伤痕,七窍未见血液渗出。他用力将尸体翻过去,后背肌肤雪白,平滑得犹如一袭上好的锦绸,也没什么可疑的痕迹。
贾逸从女尸身上移开目光,上下打量起房内。四壁青砖完整,地面石板平滑,屋顶筒瓦压得严严实实。门窗均完好无损,里面配有铁环和搭扣,就连窗纸也未见破损。在房间上方,有一个极小的气窗,投入一道暗淡的月光。贾逸的目光向下落去,地面石板平滑,未见松动的痕迹。而在墙根处,静静躺着一缕黄褐色的东西。贾逸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指将其捻开,似乎是缕毛发。
他后退了数步,自言自语道:“奇怪……”
“贾校尉,你只不过看了几眼尸体,就发现了奇怪之处?能不能讲来听听?”
贾逸循声看去,发现陆延还没走。心高气傲的世家子弟,被人抢走了案子,不服气是理所当然的。被自己抢白一句,却仍能按捺性子留在这里,甚至主动出声请教,倒不是寻常世家子弟能做到的。这个人或许过分自矜,但绝对不是个简单角色。
贾逸道:“不管人是死于外力还是疾病,咽气后一个时辰,身上都会出现尸斑。我听说你们是掌灯之前接到案子的,离现在已经快三个时辰了,这具尸体上为什么还没有出现尸斑?”
“你能一眼看出这点来,倒是有些本事,比我那些蠢货同僚还算强些。”陆延的脸色竟然有些缓和,“他们一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吴敏死于隐疾。如果不是我提出这点,恐怕会当作暴病身亡,草草处理了。”
这个陆延,颇像贾逸年轻时候的样子,有点超出常人的本事就自以为与众不同,心高气傲,不会处事做人。他和同僚们的关系,应该不怎么好。贾逸伸出手指,摁了摁尸体,发现已经有些浮肿。他上前一步,翻起尸体的眼睑,却不由得微微一怔。尸体的眼球变成了一颗猩红色的珠子,眼球中的血液似乎已经完全凝固。
“陆都尉,尸体上没有尸斑,眼球凝固,应该是中了什么罕见的毒药吧?”
“这次你却是推断错了,尸体变成这样,并不是中毒所致。”
“不是中毒的话,那是什么?”
陆延压低了声音,道:“巫咒杀人。”
话音刚落,贾逸手上的油灯竟然“咻”的一声,被一股冷风吹灭了。两个人都微微吃了一惊。贾逸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异样,才摸出火折,重新点亮油灯。
“巫咒杀人?陆都尉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该不会以为,单凭尸体没有出现尸斑、眼球凝固这两点,解烦营左、右部督就互相推脱这个案子了吧?你以为这间房子外面,为什么贴了那些铜镜符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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