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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井底密室【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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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芳那里军议司早有安排。若是孙权有异动,我们有后着等他。”关羽道,“现在我们要集中兵力北上,沿途还有于禁、庞德、曹仁、徐晃这些天下名将,打起来要倾尽全力。告诉赵累,如果是江东系搞的鬼,那就拉拢淮泗系,必要时可以互为唇齿。”

关平拱手离去。关羽仰头眺望,目光越过对岸燃烧的麦城,奔向黑暗中的更远方。虽然前方漆黑,他也清楚地知道,许都就在那个方向。

沉默良久,关羽低声道:“大哥,这千里长路就由我以数万条人命来为你铺就,你可愿如霍光一般,做我大汉朝的中兴之臣?”

白天终于过去了。

贾逸将全身上下收拾停当,拎起了墙角那柄长剑,闪身出了旧太守府。从傅尘给的那张地图上看,巡城安排得并不缜密。郡兵、白毦卫各巡各的,相互并没有区域时段的划分,以至于有些地段人很多,有些地段人很少。整体看起来全城戒备,但对贾逸这样的老手来说,甚至可以算得上行动自如。

虽然傅尘和孙梦都说过,要他躲在旧太守府中等消息。傅尘或许值得信任,但孙梦……她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城中依旧雾气弥漫,贾逸小心前行,不多时已经来到了宝荣商号附近。他站在对面阴暗的小巷中,向商号看去。院墙已经倒塌,前厅和正房也都被烧塌了,只留下几根被烧焦的梁木,胡乱地横在一片残砖废瓦上。后院和内宅好像并没有被火势波及,保留得还算完整。

解烦营是根据甘宁遇刺时发现的连弩,追查走私渠道,才锁定这家商号的。而孙梦在解烦营到达后,从这家商号里逃了出去,未免太过巧合。虽然她给了自己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但细细想来,有些牵强。孙梦向虞青动手时,恰巧遇上了伏击解烦营。来到荆州之后,孙梦又恰巧提前解烦营一步到了宝荣商号,然后被不知何人燃起的大火逼出。

真相果然如此?

一次巧合是巧合的话,那第二次巧合还是巧合吗?

贾逸在巷口已经遥望了大半个时辰,并没有看到留守的郡兵或者白毦卫。是军议司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已经设好了埋伏,等人上钩?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黑色绸巾,蒙在脸上。这还是去夜袭曹魏使团时,那名解烦营都尉给自己的,当时不屑一用,现在却不得不戴上了。贾逸拔出了长剑,在薄雾中挥舞两下,漾出一片寒光。他吸了口气,踮了踮脚尖,然后提剑冲进了商号。

越过断墙,穿过废墟,直到冲进了院子中央,仍旧没有任何动静。

贾逸讪讪笑了下,是自己太过小心了,赵累不过如此。

贾逸走了几步,发现不大的院子里,还有一个井亭。井亭上的盝顶已经被大火熏黑,打水的轱辘保持得还相对完好。后面几间厢房都大门紧锁,上面还涂着军议司查封的印鉴。贾逸戳破纸窗,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这几间厢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真有机关暗室,军议司不会就这样弃之不管。他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不禁有些失望。等一下要去什么地方?驿馆,还是曹魏使团进驻的宅院?这两个地方肯定会有人把守的,值不值得冒这个险?

他的眼光无意中落在那处井亭。刚才看的时候,就隐隐觉得不对,现在转了一圈,这种感觉更加明显了。他按着腰间的长剑,快步走了上去。这等大小的院子,又是商号,弄个井亭已经很少见了,而且盝顶下的轱辘颜色也未免太新。贾逸走上前去,手指轻轻掠过麻绳和井沿,眉头皱了起来。

麻绳很干,没有韧性,还有很多细细的乱线,这是长期没有被水浸过的缘故。井台是青石砌成的,上面铁钎凿出的纹路还很清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划痕。这就有些不寻常了,看起来这口井似乎没有用过。贾逸探头向井中看去,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他摸了下井口的内壁,仔细擦拭一圈。干的。不但手掌触及之处是干的,就连一点青苔都没有摸到。

贾逸皱起眉,正要再仔细查探,却猛然听到耳边风声骤响。他警觉地伏下身子,就看到一道乌光,擦着肩头撞到井沿上,迸出一蓬耀眼的火花。那是一只乌黑的弩箭,已经钉进了井台的石头中。他迅速翻身躲在井亭后面,伏下身子,看向弩箭射来的方向。那里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出什么状况。不是军议司的人。如果是军议司伏下的暗哨,在发现自己之后会立刻示警。这个潜伏的暗哨,应该隶属放火烧掉商号的那股势力。在自己进入商号废墟后,他并没有出手,直到自己发现了井亭的蹊跷,才出手灭口。

看来,井亭之下必然有不可见光的东西。贾逸脱下身上的深衣,用长剑撑起,往井亭外面探去。果然,又是一枚弩箭“嗖”的一声射来,将深衣飘然带起。贾逸纵身一跃,身子犹如游鱼一般贴着地面,以极快的速度向弩箭射来的地方冲去。弩箭速度极快,分量又重,应该是重弩。而重弩的上弦时间,是比较长的。

黑暗中掷出来一件黑乎乎的东西,贾逸剑鞘一抬,将其挑飞,察觉到那正是一张重弩。紧接着,一道黑影纵身跃出,裹挟着一道雪亮的刀光向贾逸横扫而来。潜伏的这名暗哨,判断、应变、身手都属上乘,但是碰上贾逸,还差了少许实战所磨炼出来的机敏。

眼看刀光已经斩至面前,贾逸抬手,一道亮光从袖中射出,贯穿了那个黑影。只听一声闷哼,刀光顿消,黑影也颓然跌落地上。贾逸走到黑影跟前,是个身着软甲的干练杀手,袖弩弩矢洞穿了他的胸口,已经没了气息。贾逸拽起尸体,拖到暗处,转身向井亭走去。

这里的暗哨有无交接,贾逸并不清楚。虽然多留一时就会多一分的危险,但他并不打算就此而退。贾逸双手撑着井沿,整个身子坠入井中。脚尖和指尖切进井中石壁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往下落去。他没有用井上的轱辘,一来那个动静太大,井下如果有人会听得一清二楚;二来井绳完全放下去的话,上面会显得很扎眼。往下落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是光线越来越暗,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在贾逸揣摩着这口井到底有多深的时候,脚下一硬,触到底了。他不敢托大,将腰间的长剑拔出,用剑身探了探井底,感觉确实是泥土,才跳了下来。

贾逸用力吸了几口气,并没有奇怪的味道或者吃力的感觉,应该是凿有通风口?贾逸举起长剑,向前方轻轻挥动,也没有碰到什么东西,看来下面的地方还不小。他从怀中摸出火折,引燃后抛向了前方。火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跌落在地上,照亮四下。贾逸快速扫视了四周,除了他之外没有旁人。这是个方形密室,长宽各十多丈,上下四壁全是青石筑成,看起来很是坚固。让贾逸觉得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密室里,竟然空无一物。

贾逸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脚下的石板上,有几道不太明显的长线污迹。随即反身,拾起仍在燃烧的火折,从石壁上取下一根火把,点燃后凑着光亮仔细端详。在长线污迹两侧,石板的颜色深浅不一。他立刻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颜色浅的地方放过木箱之类的东西。他举起火把,沿着石壁一步步地看过去。石壁上还残存着一些铁钉,铁钉下有些弧线的灰色印迹,像是连弩的弓臂形状。

这个密室原先应该是个仓库之类的地方,蜀地连弩是挂在墙上的,丹阳铁剑、黑色布衣这些东西可能是装在木箱里的。虽然现在这里已经完全空了,但种种痕迹表明,这里以前应该就是那些黑衣人兵刃衣甲的存放地。

看来解烦营排查的地点并不错,如果当初能按照这条线查下去,说不定会挖出很多东西,只可惜被军议司给搅了局。当然,军议司也并不关心到底是谁行刺的甘宁,也料不到后面发生的关羽遇刺、曹魏使团被杀、驿馆被袭这些事情,竟然都跟这个商号有关。

贾逸举着火把,走到了墙角的尽头,发现那里有一摊黑色的污迹。他蹲下身,用指头擦拭了一点,放在鼻端细细嗅了下,有种奇怪的味道。他将火把倾倒在那摊黑色污迹上,“噌”的一声就烧了起来,原来是搬运转移时不慎洒下的火油。火油并不常见,产自魏境高奴一带,因为不便运输,这边几乎没人会买。宝荣商号那晚突然起火,又烧得那么快,应该是用了这里的火油。

他转过身,背靠着石壁,冰冷的感觉从后背传来,让思绪变得异常平静。事情到这里终于有了一点眉目,原来放火烧掉商号的,就是这股隐藏颇深的势力。这股势力不是荆州士族就是江东系,他们发现军议司在商号里设局,知道解烦营查到了这里,索性一把火烧掉了商号。将这个商号的线索掐断之后,又故意引起军议司和解烦营之间的争斗,转移注意力,使得两方都没顺着这条线追查下去。这间密室里的东西是什么时候搬走的,尚未可知。不过,这股势力肯定在公安城有暗桩,而且这个暗桩的职位应该还比较高,最起码能掌握到这些情报。

赵累的能力,虽然不能用平庸来判定,但作为公安城的军议司长史,还差了些火候。如果换作是军议司的左右都护李恢、费祎中任何一人,都不会是现在这个状况。不,以关羽的个性,如果军议司长史的能力太强,反而会产生隔阂,说不定还会内斗。

贾逸反身往井口爬去,此行虽然有所收获,但离真相依旧很远。尤其是,孙梦到底跟这股势力有没有牵连,那把火到底是不是她放的,都没有弄清楚。他再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脱离了强有力的后台和可靠的同僚,自己所能做到的非常有限。口中吸入的气息越来越清新,很快就到了井口。他屏住呼吸,凝神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声响之后,才缓缓探出了头。外面依旧薄雾弥漫,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今天可谓出乎意料的顺利,只怕过几天风声不紧时,这口井亭就会被想方设法封掉了。

贾逸抬头看了看天色,却分辨不出离天亮到底还有多长时间。他没有迟疑,转身向旧太守府走去。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贾逸停下了脚步,看着拐角的方向。那个方向,通向救了自己的年轻女子家。也不知道傅尘将她们转藏到哪里去了?他在心里暗念了几句,又迈动了脚步。

又走了不多时,到了旧太守府门口,贾逸拉开锁梁,从门缝中挤了过去。刚推紧门,就感到脑后风声骤起。贾逸肩膀耸动,侧头躲过,只听“叮”的一声,长枪钉在了门板上。他反手拔剑,向后刺去,同时微屈双膝,身形打了个转,左脚侧踢而上。对方拨回长枪,向后跃了一步。贾逸不等他缓过劲来,手腕抖动连刺十多剑。只听得夜色之下,“叮叮当当”几声脆响,激起一阵耀眼的火花。

那个枪手被贾逸攻得连退数步,突然弯腰,枪纂从他背后自上向贾逸砸下。险中求变,倒是有点熟悉的风格,贾逸挥剑而上格开长枪,抢身提膝撞向对方胸膛。对方左手往下挡住贾逸膝盖,竟然顺势一头撞了过来。贾逸右脚发力,一个侧翻躲过,笑骂道:“傅都尉,你这分明是小孩子街头打架的招式。”

傅尘长枪戳地,才止住了自己的冲势:“嘿嘿,我是留了三分力,不然你刚进门那会儿,就能一枪戳你个透心凉了。”

“是、是,你比我厉害多了。”贾逸敷衍道。

“不是说让你在这里等吗?怎么又跑出去了?”

“闲着无聊,我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你也不怕被巡夜的兵士给抓了,到牢里活动筋骨。”

“我看巡夜安排得并不周密,应该没什么问题。”

傅尘笑了笑:“那是因为人手不足。关羽前几天已经带着大军北上,攻占了麦城,现在或许逼近襄阳了。”

“这么快?”贾逸吃了一惊。

“是啊,这边蒋济和诸葛瑾估计都还没见到曹操和孙权,那边他已经打得火热了。这在三十六计里,叫兵不厌诈还是暗度陈仓来着?亏得甘宁还在公安城里等着见关羽,真是都被这位汉寿亭侯摆了一道。”

“甘宁进城了?消息可靠?”

“我听义父说的,好像这两天他要向赵累引见甘宁。”

贾逸的眉毛一挑。甘宁现在是淮泗系的中流砥柱,他在诸葛瑾之后来公安城见关羽,无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淮泗系与关羽进行利益捆绑。在建业城酒肆的那场刺杀,虽然看起来是连解烦营一起对付了,但很可能只是幌子。毕竟出动那么大的阵仗,去杀一个解烦营校尉,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对方的目标应该始终只有甘宁。既然关羽也被同一群人刺杀,那对方肯定就是江东系了。如果甘宁此次前来,能够巩固与关羽的盟约,打消吴侯的顾虑,那很可能东吴不会再打荆州的主意,而是继续攻打合肥。

“据说江东系想进占荆州,淮泗系想进占徐州,从关羽的角度来考虑,应该是跟淮泗系联合的可能性更大。”贾逸道,“寒蝉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傅尘道,“我只是一个刺客,这些天下大势的应对,一般不会传达给我的。你嘛……连客卿都不是,更不会传达给你。”

“这样合适吗?身为寒蝉的棋子,我们连他们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如果私自行动跟他们的目的冲突了呢?”贾逸摇头,这与自己在进奏曹时的办案方式相差太远了。

傅尘道:“先前不是说了吗?寒蝉谋的不是一时,而是一世。他们的首要目的是隐匿、繁衍,而不是要遍布天下的棋子都明白他们的目的,揣摩到他们的意图。他们觉得棋子也是人,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尤其是那些优秀的人,更是不会甘心做一个傀儡。所以寒蝉对待棋子的态度,一向是要棋子去做什么,从来不需要棋子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然的话,当棋子的理念、利益与寒蝉冲突时,会很轻易地反噬寒蝉。他们宁可要安全,而不要效率。”

贾逸摊了摊手,表示无话可说。采用这种小心到近似于迂腐的模式,不愧是延续了几百年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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