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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不解释的再见
徐盛听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她第一次一个人站在这片城市的天桥上，望着车流、霓虹、冷风灌进领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一定要成为谁也夺不走的自己！”
而现在，她做到了。
她从爱里走出来，不是为了与谁决裂，也不是为了守着独身。
而是终于学会，在没有任何人撑伞的日子里，也能走得很稳，很远。
她拎起行李，关灯，出门。
夜很深了，港城还在亮着。
她走得很轻，但她知道，她没回头。
北欧的三月仍被冬雪困着，街道两旁的橡树只剩下骨架，天长日短，白昼像个走神的孩子，总是匆匆忙忙地逃离。
徐盛听到达驻地的那天下午，雪刚停，天色灰白，脚下踩着厚厚一层未清理的积雪，靴子没走两步便湿透了。
她拉着行李，穿过铺着碎石的小巷，站在一栋被刷成青灰色的木屋前。
这是艺术基金会提供的驻地工作室。
屋子不大，一层是画室，二楼有卧室和厨房，墙体做了加固，窗户宽阔，朝东，可以看到雪下得最急的那座山。
她没有急着整理行李，而是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这座城市她从未来过，但她对这里的寒冷并不陌生。
过去的某些冬天，她也曾在情绪的雪原上穿行，抱着火把独自过完每一个无人的长夜。
只是那时她还总想着，有没有人会在她撑不住的时候，轻轻走近，告诉她：“你可以不用一个人了！”
可她终于明白，撑得住与否，不该依赖别人给的回应。
她真正想成为的，是那个即使没人走近，也可以继续走的人。
她的创作计划定在每天上午八点至下午三点。
因为北欧的光线有限，日照短，她必须趁着阳光还在的时候完成主线工作。
她没有带太多颜色的颜料，只带了最基础的灰、黑、炭蓝和枯绿。
她的主题暂定为《被遗忘的地形》。
她想画情绪的地貌，画那些在记忆里被悄悄覆盖的山谷、河流、边界线—不惊不扰，像一个人心里的旧伤，在沉默里慢慢长出了苔藓。
第一幅，她画的是一块冰层。
画布上的笔触像一道道切割过的脉络，深处是暗色的裂缝，她用刮刀反复刮出裂纹，又轻轻抹去边缘的轮廓，让冰看起来像是濒临崩塌又强撑着的状态。
她画得很安静，几乎忘了时间。
直到那天傍晚，基金会的工作人员给她送来晚饭时轻声提醒：“今晚外面可能有极光！”
她怔了一下。
极光，这个她曾在无数画里描摹过的现象，她从未亲眼见过。
她把饭放下，裹上羽绒服，顺着村落外的小坡一路往北边的山上走。
风很冷，雪还在落，夜色像极了她画布上的灰。
但她等着。
她站在山坡上，呼吸落成一团雾，眼睛盯着那片看不出情绪的夜空。
直到远处的天边，微光像水波般缓慢浮动起来，一点点染上绿意，然后是幽蓝、淡紫，像一条巨大的丝带在空中翻卷，沉默却壮观。
她没有立刻感动得流泪。
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束在宇宙最安静角落爆发出的光，久久不动。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她在港城那个老旧的天桥上说过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