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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着举杯道:“今日你说‘存在’,明日或许说‘虚无’,何苦执着?”
东叔闲摇头失笑,低声道:“此人嘴贫,理不贫。”
这时,一个身着灰白神袍的西方老者缓缓走上辩坛。
他双手合十,声音低沉肃穆:
“上帝说:‘我就是我。’——i am that i am。”
“于基督教哲学中,存在不是问题,而是答案。神为第一存在,一切存在皆因祂而有;祂即存在之本源,存在之定义。”
“笛卡尔言‘我思故我在’,然奥古斯丁早已道:‘若我怀疑,必有一怀疑者。’疑者,思者,即存在者。”
他扫视诸人:
“存在不是人与物的分离,而是人与神的结合。存在,不是被动拥有,而是被神所呼唤。”
有教士从席间低声唱起《创世纪》:“光曰存在,神曰有物,故天地万物生焉。”
一股庄严的神圣气息,笼罩坛场片刻。
待诸家说毕,东叔闲缓缓起身,走到坛中“存”字之下,仰望良久,才叹道:
“万法归一,一归何处?”
“今日所辩,仁义为存,道法为存,空性为存,神明为存。皆是真理,皆非全然。”
他举手,一划,“存”字崩解,化作无数星点,洒落人群。
“存在,不是固定的词,而是动态的关系;不是谁在谁不在,而是万物互为条件。”
“你我存在,是在关系中,在历史中,在欲望与思想之间,在梦与现实之间。”
“或如尼采所言:存在是一种痛苦的责任;或如海德格尔所言:人之所以为人,在于思索‘存在’。”
“而我东叔闲,只愿人间有人,有情,有道,有酒,有诗。”
钟声响起,祥云尽散,问道峰再度归于寂寥。
天边,有梅花初绽,似已飘香。
薄云流霞,如霓裳羽衣般缓缓飘落在苍茫山巅,问道峰顶那一枝先开的梅,在晚冬的寒风中微微颤抖,傲然挺立于群枝未醒之间。天光透过梅瓣,如墨染丹砂,细细碎碎地洒在山石间的积雪上,如梦如幻。
峰顶的石坛尚余温热,辩论的余音仿佛仍在山谷间回响。那“存”字虽已散去,碎为光雨,却有如点点星芒,沉入听众的心海。
东叔闲站在崖边,身着青衫如洗,背影消瘦却挺拔。他眸中映着夕阳,也映着这人世百态:功名、欲望、痛苦、欢笑,皆融入这梅花轻吐的一缕幽香中。
他轻声自语,仿佛说给身后空空如也的世界,也仿佛说给千年后的有缘人:
“问道者众,得道者稀。众人问‘存’,或望永恒,或惧虚无,然‘存’之一字,恰在问之中,问则在,不问则寂。若万物皆答,宇宙便死。”
他拾起脚边一片梅瓣,轻轻吹落,笑道:
“花开非为香,香非为赏。问非为答,答亦非终。存者,自不需言;言者,终非全知。”
这时,一缕山风掠过,衣袂翩然。梅花再摇三分,仿佛轻笑。
他转身,朝着山下缓缓行去。那一步,踏在暮色苍茫中,也踏在未来人间万象之路上。
峰下众人缓缓散去,却无人言语。一个小沙弥悄然抬头,看向天际,问老僧:
“师父,东先生他走了,是去哪里了呢?”
老僧合十,诵一声佛号,答道:
“去了‘有’中寻‘无’,在‘无’中证‘有’。一人行,不偏不倚,直向红尘深处。”
雪落无声,灯火将起。
这一届的奇葩哲学大会,终究成了浩然天下最辉煌的一页。但那一页,并非终章,只是新书的封面。
因为存在从不止于存在,哲学从不止于哲学,人生更不止于此刻。
正如那一枝梅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它既是答案,也是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