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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火攻心,她只觉心中似戳了刀子一般,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腥甜的血来。春梅哭着给她拿手帕子擦了,她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西门庆,真个好周密又狠毒的算计……”
她所经历一切都如那个噩梦,遮天蔽日的乌云笼罩住自己,她是被割断双脚的金丝雀,任凭她怎么挥舞染血的翅膀,都无法逃脱那片云……
春梅急切道:“娘,没时间了,你快些下船,我去前面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趁机你就偷偷溜走。”
大雄睁大眼睛,拉着春梅的手不放:“不!春梅,我不能丢下你!要走咱俩一起走!”
春梅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大雄的手背上,却强颜欢笑道:“娘……俺也舍不得你。可若咱们俩都走了,他们一定会发觉的,只有俺在船上,他们就还以为你在睡着。娘,你别管我了!你快些下船!”
大雄死死握住春梅纤细的手腕,双眼赤红:“不……我不能丢下你,你只是一个小女孩,若是他们发觉我下船了,定不会饶恕你的!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啊春梅。”她也急哭了,春梅是她机缘巧合买下的,却是她在这世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春梅却破涕为笑,用小手抹了抹潘金莲脸上的清泪,安慰道:“娘,别怕。正因为俺是个小丫头子,他们就算发现,也不会要俺的命的。你放心,俺多机灵啊,一定会趁机溜走的。倒是娘,你缠了小脚,错过这个机会再也跑不了了。”
春梅知道机会稍纵即逝,耽误不得,情急之下便跪在地上磕头,恳求道:“娘,你快走吧。只要你走了,以后有机会还能救俺回来。你不走,咱们都完了。”
大雄强忍着泪,用手狠狠地砸了砸自己的腿。她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痛恨这个吃人的时代!她明明是一个成年人,却只能靠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保护。可正如春梅所说,她们别无选择。若是她和春梅强要下船,码头上除了这艘船再无旁人,难保这伙贼强人会硬来,到那时真如春梅所说,两个人都走不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春梅机敏,这已是最好的解脱之法,自己决不能辜负了春梅的拼死相救。大雄连忙拉起了春梅,也抹去了她小脸上的泪水,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万般忍痛说道:“春梅,娘向你保证,一定会来救你的,拉钩!”
春梅眼含泪水,却极开心地笑着,用小拇指勾了勾大雄的小指头:“嗯,拉钩!”
杨府,月高风黑,正是偷情好时候。
林太太带着戴着金丝翠叶冠儿,身穿白绫宽紬袄儿,沉香色遍地金妆花段子鹤氅,大红宫锦宽襴裙子,老鹳白绫高底鞋儿,1打扮地王母娘娘下凡一般,焦灼地倚立在二门前,伸着脖子张望。
到了亥时末刻,她翘首盼望,终于见心腹婢女画春打着一柄昏暗的灯笼,领着一人前来,那人身着墨衣,带着眼纱,身影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林太太见了那人,欢喜无限,立刻奔上去挽了那人的手,半嗔半喜道:“我的哥儿,妾身前前后后打发了几波人去请你,你可终于来了。”
那人拥过林太太,笑着说道:“太太休怪,到底是年下,铺子里的事情太多,脱不开身。”
说话间,那人拥着林太太,熟门熟路地来到后厅内,掀开帘拢,但见帘幙垂红,毡毺铺地,麝兰香霭,气暖如春。那人便摘下了眼纱,露出了冠玉一般的清俊面庞,正是西门庆。林太太忙让婢女画春接了西门庆身上的紫羊绒鹤氅,自己亲跪下去,为他脱靴,又拉着他坐在早已备下的酒席,玉手传杯,秋波送意,猜枚掷骰,笑语烘春。
酒至半酣,林太太高举一玉斝美酒,含酸捏醋道:“那潘娘子的模样人品,真个是世间少有的尤物,妾身祝哥儿又得新人相伴。”
西门庆何等心思,怎会听不出林太太话语之中的酸意,笑道:“此事多亏了太太成全。”说罢,便将玉斝中酒一饮而尽。
林太太佯装几分恼怒:“哥儿得了新人,恐怕就不往我这老婆子处来了。”
西门庆是风月场的老手,一笑置之:“从来只有太太厌倦我的时候,却并无我厌倦太太的时候。”
果然,林太太听了,愈发的欢喜,春心哄动,又吃了几杯酒。
筵席撤去,林太太自先去沐浴,待她出来,已是摘了冠儿,乱挽乌云,素体浓妆,却瞧见银烛之下,西门庆翻着杨记布庄的账本,眉头紧蹙。原来自从林太太的官人杨禄茂死后,他便和林太太勾搭上了,成为林太太的“座上宾”。林太太一味取乐,哪里懂得甚么生意经,全都是西门庆在幕后操持。杨记布庄面上虽姓“杨”,实则已是他西门庆的囊中之物。
西门庆越看账本,眉头蹙地越深,这帮贪官,拿走的也太多了。光是去年新到任的知县,就抽走了利润的三成,他们胃口越来越到,真是吃不够的蠢猪。
“哥儿,这般晚了,你怎么还在看账本。”林太太不满地抽走了账本,忽想起了什么,问道:“那潘氏小娘子明晚就会送上你府上。你虽不怕那个武大,难就不怕他弟弟武松吗?听说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西门庆闭着眼养神,慵懒地说道:“她和武大早已不是夫妻了,况且,武松已经被我使了个招调走了,最少十天半个月才回来。等他回来,也以为潘金莲独自去往杭州了,怎么会猜到是在我府中。”
林太太听了,又夸起西门庆的算无遗漏起来。她笑道:“妾身那个不长进的儿子,若是有哥儿这般算计,真是烧了高香了。往后,哥儿若是在院里遇到了那个畜生,劝说他早些回家。莫要耽搁了学业,便是念不进书,便和老刘学着做些买卖,也好将布庄的生意接过去,为哥儿分担些忧烦。”
西门庆听了,温和应道:“一切都听太太的。”
林太太听了欢喜无限,手指拈了一个青枣送到西门庆的嘴中,目邪心荡道:“妾身替哥儿做了那等伤天害理的事,哥儿该如何报答?”
西门庆将林太太搂在怀中,笑道:“小生定叫太太满意。”当下便与林太太共度良宵。
鸳鸯帐中,红衾被下,林太太只沉湎于男色之中,却瞧不见那头顶上那一闪而过的凛冽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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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林太太衣着描写引自《金瓶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