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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趁下一次颠簸将唇舌抽离她的口中,赵听澜喉结翻滚,看着怀里因突失良药而微微蹙眉的人儿,暗自捏紧了自己的袍子。
终于捱到入府,南七已经提前得了令带御医候在房内,一见赵听澜怀里血肉模糊的徐墨灵,小脸顿时煞白,三两下将御医及药箱推至床头,自己则机警地守在一旁。
房内其余人悉数退出,只剩赵听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盯着。
南七捂住嘴巴小声道:“大公子,姑娘这伤……”
赵听澜面无表情:“治。”
南七:“自然要治,可这伤为何如此之多……”
她听到的消息是,徐墨灵被禁城司的人带去花府刚一个时辰,赵听澜便清兵点将过去救人了,仅仅一个时辰,即便是在皇城司这等地方,也不过是刚做个案书审问几句,她家姑娘是如何在一个时辰内得了这一身重伤?
珍珠白的药粉撒在身上,徐墨灵一个激灵泪都快出来了,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动,她此时突然发觉,这才是真的在上药,比被打的时候还痛。
徐墨灵每抖一下,赵听澜的目光就深一分,直到最后御医执药的手在那道深不可测的目光拷问下也开始抖了。
“赵大人,不疼则不治,您稍微忍耐下……”
赵听澜闻言猛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南七有些纳闷:该忍的难道不是她家姑娘,怎的还需大公子去忍了?
药上好了,入口的药也服了,徐墨灵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暗自后悔:早知道上药这么疼,为何不提前向那老大夫讨个昏厥的方子睡过去算了,偏清醒地捱过去。
南七轻跪在她床头拍了拍她的手道:“姑娘,别伤心了,大公子早替你报过仇了!听说那个花大人进宫找官家递了诉状,官家三两句话将她哄回去了,现在正在府里练习左手拿筷子吃饭呢!”
徐墨灵脑内顿了一下,记忆瞬间回笼。
“你家大公子居然还有亲自提刀杀人的一面。”
她惯以为他只是个儒雅文官,说话做事谨慎干净,不料,真应了荣太傅那句话:年轻人有血性,烽火一点,其余的便浑然不顾了。
想到这里,还挺想见他,也不知这厮去了哪里,方才就不见人影。
南七体察到她这番心思,两手在下巴处垫着,歪头一笑:“大公子去前厅跟永安王议事了!”
厅内,永安闲坐着喝茶,抬眼细看赵听澜刚缓和了几分的惨白神色,不由得发出闷笑。
赵听澜掏出帕子擦了下手腕处沾染的血迹,低声道:“官家有没有说,几时能端了禁城司?”
到时候好让那个花无香彻底滚出汴京。
永安依旧只是笑,笑到最后摇着头道:“花无香前些年抢了你多少门客,也没见你急眼。今日倒好,多年的仇一并报了?”
赵听澜没有答话,兀自倒一盏茶送到口边。嘴唇一碰这茶,不由得想起方才在车内双唇被小灵儿贪恋吮咬的时刻,胸前一热,顿觉茶水索然无味。
永安自然不知这些,只以为他仍介怀花无香伤害小灵儿一事,放下茶盏苦劝:“你这次一怒之下除掉半个禁城司,又亲手斩下一品探官的手臂,也算是两方扯平了。我父皇的意思是,花无香嚣张跋扈,私通白家,一手遮天,纵然该死,可不应是现在死。”
赵听澜早知官家是这个心思。
花无香有才华,能担大案,又是朝里难得的女探官,一身本事并非虚传,官家虽厌恶她私底下糜烂的行事作风,可不得不借她吸引女子入朝堂。眼下春闱中的探试还不够成熟,花无香死不得。
“对了,父皇还托我问一句,何时带小灵儿进宫见一面?照你这般年纪,也该为皇家开枝散叶了。”永安问这话时眼神颇为玩味,净等着看赵听澜的反应。
赵听澜反将一军:“永安王独自开府几年了,可曾有过这种自觉?”
永安脸色一凛:“本王福缘浅薄,有自知之明,愿将这辈子都奉给太傅编书立撰,怎的,你还要同我比?”
赵听澜闻言怪罪地看着他,许久才道:“明日荣正的人就到皇城司了,想想如何抓他的马脚。”
“自然是查他的动作。”
“这般风口浪尖,他如何还敢有所动?”
“那便制造假象给他,诱他行动!”
…
皇城司到底是比禁城司气派,入眼之处皆是紫衣,走几步便是冠附玳珠的宿卫,森然之气不在话下。
更何况,荣正及他的新军还刚经历了昨日的禁城司屠司一事。
花无香伤势惨重,短时间内是无法出门了,但依旧如约派了新芒、五月两位女探手过来协助,荣正进门后一直在理着衣冠,待进堂禀见赵听澜时,一身官衣、一脸官相已经极尽精致滴水不漏了。
赵听澜正端坐着批案书,良辰带着荣正等人在堂下站定,才慵懒地抬了下眼。
“荣大人有劳,今日入案的兵将可点清了?”
“大人客气了,我带来的新军有五十人,探手二人,皆已规整完毕,只待大人调遣了!”
赵听澜闻言放下案书,手负于身后走下堂来。
荣正谄笑俯首,赵听澜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走过。新军自然都是新面孔,可荣正身后的二位女探有几分面熟,细一想,都曾是他先前相看过的门客。
新芒经昨日一战神色疲惫,眼内似是还有怨怼,远远就避开了他的眼睛。五月则是个胆大活泼的,见赵听澜走近,两手一抱,嘴唇一咧,露出整排洁净的牙齿:“大人,当年我差点儿入府给您当门客,还记得我吗?”
赵听澜一时想不起来。
五月放下手娓娓道来:“三年前我在春闱揭榜的墙下站着哭了半日,没进榜二十,无人愿邀我做门客,是您让良辰大哥过来给我递了帕子和帖子!只是后来……”
后来她正吃着饭就被花无香掳了去,从此落在她府上。
赵听澜微微一怔:“哦。”
新芒倏忽抬眼,望着那张让她这几年数度恨上又反复思恻的脸,一如当年的清正俊美,一如当年的气度如潭,她和五月被花家的人带走后,他都不曾上门来,可昨日那位连门客都称不上的小姑娘,却能让他亲自提剑杀入府内,全然不似眼下这般儒雅。
她紧捏住拳头闭了下眼才能让肩膀抖动得不那么明显,很快平静下来。
这里是皇城司,不是她自己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