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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买车记(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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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哗哗啦啦地落在胡同的青砖上,三个落汤鸡的身影缩着脖子钻进“福顺居”。老式挂钟敲响六点,柜台后戴着毛线帽的老板娘掀开棉帘子,蒸腾的热气裹着枣木香扑面而来——炉膛里正烤着今冬最后两只京城填鹅。

京城填鹅是华北地区特有的肉鹅品种,“填饲竹管”制作需选用房山野生紫竹,经三年自然阴干后手工钻孔,这种传统工具在张坊仍有两延续。好鹅还要有会烤的。我们为什么喜欢到这家烤鹅店呢,因为京城老饕们常通过“鹅骨占卜”判断店家功力,这家店的宰鹅师傅,宰的鹅y型叉骨完整分离,骨缝残留肉香却无血丝,还有一道别的地方没有的菜,就是将鹅油、鹅肝与五常大米灌入鹅的肠衣,制成独家美味。

这里给大家介绍一下京城烤鹅的做法,京城烤鹅融合南北技法,既有北方果木熏烤的醇厚,又借鉴广式烧腊的脆皮技艺。古法熏烤需选用生长期80天以上的黑棕鹅或东北散养鹅,经13小时枣木、槐木炭火慢烤,鹅皮在高温下形成玻璃质感的琥珀色脆壳。

今天我们三个来到这里,就是庆祝一下这笔业务的——用美食犒劳一下自己的肚子。

“吴克,说好你请客啊!”老邻居边甩着脚上的雨水边喊道。老张军挎包里露出半截《文物》杂志,他每天不吃饭也要看的报纸。我钦佩地说道,“老张,你这一股子对业务的执着追求,我真是钦佩到家了!”

油亮的烤鹅刚上桌,我们三双筷子就绞成了麻花。老邻居的搪瓷缸碰翻我的北冰洋,我说,“老邻居,这鹅腿得归我!上个月帮你搬蜂窝煤闪了腰,这会儿还贴着膏药呢!”老张是贼滑头,当兵的时候肯定没少欺负新兵,他趁机把鹅翅夹进碗里,还得了便宜不卖乖,“昨儿谁在永定门桥头吹牛,说单手能拎两煤气罐?”

吃饭的时候,我有提起买车的事,老邻居郑重地说,“咱们肯定要买车,以后四九城的业务越来越难做,收旧东西的河南人我们可比不上,人家河南人吃苦耐劳,我们这群养尊处优的京城子弟,连人家的边也挨不上。”

京城的大街小巷,时常能看到一些河南人的身影,他们不辞辛劳地穿梭在各个角落,从事着收旧货的营生。

这些河南人,脸庞被岁月与风霜刻画出一道道痕迹,粗糙的双手见证着生活的磨砺。一辆辆破旧的三轮车,便是他们的“谋生工具”,车上堆满了形形色色收来的旧货。

每天,他们天不亮就出门,走街串巷,扯着嗓子喊着那熟悉的“收旧货嘞……”声音在胡同里回荡。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老旧小区、四合院门口,都是他们的“战场”。

别看这收旧货的营生不起眼,可偶尔也有意外之喜。有一回,一位河南大哥在一处即将拆迁的老房子里收到一个看似普通的旧箱子。起初,卖主只当这是个没用的物件,随便给了个低价。大哥满心欢喜地把箱子拉回住处,仔细清理时,竟发现箱子夹层里藏着一幅有些年头的字画。经过懂行的人鉴定,这幅画价值不菲。

这样的幸运并非常有,但就是这些或大或小的惊喜,支撑着他们在这艰苦的营生中坚持下去,用自己的勤劳与坚韧,在京城的土地上书写着独属于他们的故事。

老张苦笑着说,“买车肯定要买,不买车就会损失时间,损失了时间,就是浪费生命,更主要的是抓不住稍纵即逝的机会。河南人是能吃苦能干活,但他们交通工具不行,他们的优势的走街串巷了解的信息多,我们要是有了车,可以借助于先进交通工具跑到前面。打个比方,有个老教授的孩子准备出售他们家的旧东西,大家都知道这里面肯定能找到好东西,咱们知道的肯定不如河南同行早,但咱们如果有车,一方面可以早点到,他们蹬三轮还要慢点呢。另一方面就是显示咱们的实力,人家卖家一看咱们开车,肯定觉得咱们能出高价,就愿意卖给咱们。”

但是,他接着说,“买新车咱们虽然凑凑也没问题,但是咱们干这行的肯定要有点流动资金,我觉得应该买二手车。”

对于他的提议,我和老邻居都连连点头同意。

但我还是有点担心,“花小钱办大事是好事,但是二手车水太深了。你们认识前面倒腾明清瓷器的马三爷吧,前不久我看到他蹲在门口快愁死了,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那辆拉货的“天津大发”彻底报废,想买辆二手桑塔纳却被车贩子坑了三回。”

“坑了三回?”他们俩异口同声地问道。

我一听他们来了兴致,放下啃了一半大鹅脖子。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啊,别人吃烤鹅都喜欢吃鹅大腿,但我就喜欢吃鹅脖子,为啥呢?

诸君想想一个画面,“党炭火舔舐着鹅颈弯曲的弧度,鹅脖子的焦糖色脆壳在铁签旋转中迸裂出细密油花,一股子果木香混着肉香就会窜进人的鼻腔——那鹅脖子烤得皮肉离骨却不脱形,撕咬时脆皮下胶质的颤巍巍,骨髓里渗着孜然与八角的辛香。油脂在齿间炸开的瞬间,咸甜交织的汁水裹着炭火气直冲鼻腔,连软骨都浸透了桂皮糖浆的琥珀光,仿佛把整只鹅的精华都浓缩在这截扭动的脊椎骨上。

说起来,烤鹅的皮讲究个“三层脆”——头层是冰糖葫芦壳儿似的焦糖亮皮,拿牙一磕直掉渣;二层肥膘烤得半透明,像驴打滚裹的黄豆面儿,糯了吧唧还带油香;贴肉那层筋膜儿艮啾啾的,嚼起来跟炸咯吱盒外皮似的带响儿。鹅胸脯肉丝儿粗楞却不柴,咬下去像撕扯刚出锅的烧饼瓤,肉缝里滋出的热油混着老汤卤香,烫得人嘶哈吸气还舍不得撒嘴。大腿肉颤巍巍挂着胶,筷子尖儿一戳直晃悠,入口跟炖透的筋头巴脑似的,肉头儿里裹着脆骨粒儿,咯吱咯吱跟含了把跳跳糖。

要说销魂还得是鹅腩尖儿,肥膘早烤化成油浸着瘦肉,一口下去跟吃油爆双脆似的——外皮酥、肥肉化、瘦肉弹,三样儿在嘴里头打架。啃完肉别忘了嘬嘬骨头缝,烤缩了的肉渣带着炭火燎过的焦香,混着骨髓油润润的奶甜味儿,跟喝完豆汁儿咂摸碗边儿那个回甘似的,够人琢磨半晌午。

哈哈,不馋大家了,还是说说马三被骗的故事吧。

马三第一次被骗,是二手车贩子往发动机灌了机油增重。那个一脸憨厚的车贩子拍着胸脯说,“这车刚跑三万公里”,结果踩油门时排气管喷出蓝烟,修车铺赵瘸子拿螺丝刀一捅底盘,哗啦啦掉出半斤油泥。

第二次被骗是里程表显示五万公里,他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就托人翻出车管所档案,“这车原先是出租车,实际里程三十六万!表线接在变速箱上,倒拨八万公里只要拧颗螺丝”,气的他恨不得找到那个车贩子宰了。

要说到第三次,真是应了那句“防不胜防”的话——九成新的捷达车内飘着樟脑味,掀开后备箱垫,夹层里的淤泥还带着南方水藻——竟是洪水泡过的“龙王爷座驾”。

“当时马三给我说完这些,攥着牛皮纸包的八万块钱,使劲把指甲掐进掌心给我诉苦,‘这世道,买车比鉴雍正官窑还打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