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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案司总堂的飞檐上,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当响。
皮延林蹲在门槛边剥毛豆,指甲盖在豆荚上轻轻一掐,翠绿的豆粒骨碌碌滚进陶碗。
顾清欢的绣鞋尖突然挡住他的视线,他抬眼,正撞进对方紧抿的唇线里。
\"阴阳司的人巳时三刻到。\"她递来一份盖着玄案司大印的手令,\"你要的"整理战后文书"的差使,我找陈司正磨了半宿嘴皮子。\"
豆粒在碗底堆成小山,皮延林屈指弹了弹手令,墨迹未干的\"阴阳司密档房\"五个字在阳光下泛着金漆:\"顾捕头这手"磨嘴皮子"的功夫,该去茶馆说《三言二拍》。\"
顾清欢的耳尖微微发红,转身时腰间的银鞭穗子扫过他手背:\"若查到什么\"
\"我知道。\"皮延林把陶碗推给她,豆粒相撞发出细碎声响,\"顾家军饷案的原始卷宗,我给你找出来。\"
她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皮延林望着她挺直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袖口藏着的符纸——那是昨夜系统刚奖励的\"懒意镇魂符\",专门克阴邪残魂。
阴阳司密档房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
皮延林迈进去时,霉味混着松烟墨的气息扑面而来,成排的檀木架上堆着泛黄的卷宗,最底层的几摞直接散在地上,像被人匆忙翻找过。
他踢开脚边半卷《天启二十年河灾录》,在两堆卷宗中间腾出块空地,往地上一躺。
\"系统,签到。\"他小声嘟囔。
眼前浮起淡金色的光幕:\"检测到宿主于关键场所签到,触发《懒仙诀》第七重——【懒意溯因术】。\"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漫到指尖,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像蛛丝般渗进空气里,每一张纸页的褶皱、每一滴墨的晕染,都在意识里清晰成影。
皮延林随手抽起脚边一卷《镇北军饷案·复审记录》。
指尖刚触到纸面,那蛛丝突然一紧——墨痕深处藏着细碎的波动,像被人用刀刮过又重新填墨的伤口。
他闭眼催动术法,眼前浮现出重叠的画面:第一重是现在的文字,\"顾渊贪墨军饷三万两\";第二重墨迹更淡,写着\"顾渊与御史台对账无误\";第三重几乎透明,赫然是\"圣君教暗线往军饷箱内投毒,嫁祸镇北军\"。
\"至少改了三次。\"他睁开眼,指节抵着下巴,\"第一次想坐实贪墨,第二次怕太明显,第三次\"
\"你怎么能看穿这些改动?\"
冷不丁的人声惊得卷宗哗啦落地。
皮延林偏头,看见阴阳司副官赵文昭正扶着门框,青灰色官服的下摆沾着密档房的积灰,额角细汗在烛火下闪着光。
\"赵副官这是来查岗?\"皮延林慢悠悠坐起来,顺手把那卷《镇北军饷案》往身后一藏,\"我不过躺在这里,这纸自己就愿意说真话了。\"
赵文昭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满地卷宗时突然一凝。
皮延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墙角那堆《洪武年间冤狱录》后,一缕黑雾正像蛇信般游移,里面裹着半张泛青的脸,正是前几日逃掉的阴阳司主簿白无常。
\"想跑?\"皮延林反手从袖中抖出两张镇魂符,符纸刚触到黑雾便腾起白烟,\"圣君教连因果轮盘都敢改,改卷宗跟写戏本似的。
不过——\"他歪头笑,\"戏本唱错了,总得有人拆台。\"
白无常的残魂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里突然伸出数道鬼爪,却被符纸烧得滋滋作响。
赵文昭后退两步撞在檀木架上,架顶的《玄案司密档总册》哗啦砸下来,他手忙脚乱去接,一本泛黄的绢册从怀里掉出来,正落在皮延林脚边。
绢册封面写着《镇北军饷案·原始记录》,墨迹新鲜得像是刚抄的。
皮延林弯腰捡起,翻开第一页,顾渊的签名力透纸背:\"赵副官这是\"
\"我知道你是谁。\"赵文昭突然哑着嗓子开口,手指死死抠住檀木架的雕花,\"玄案司最会摸鱼的杂役,可破起案来比谁都精。
三年前西市鬼市案,你蹲在茶棚听了七天八卦就找出真凶;上个月城隍庙悬案,你躺在后院槐树下睡了半宿,起来就说凶手是看香婆的哑巴儿子\"他突然笑了,笑得眼角发红,\"我早该想到,能看穿圣君教把戏的,怎么会是普通人。\"
黑雾里的尖啸声渐弱,白无常的残魂被符纸烧得只剩个模糊的影子。
赵文昭从怀里又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半块发霉的炊饼:\"这是二十年前,顾将军巡查边境时,给我这个小书吏的。
他说"当兵的能啃冷馍,老百姓的官也不能挑嘴"\"他捏着炊饼的手在发抖,\"后来圣君教的人拿我娘的命逼我改卷宗,我改一次,就抄一份原始记录藏起来。
抄了十八本,藏在十八个地方\"
\"现在不藏了?\"皮延林翻着那本原始卷宗,顾渊与御史台的对账记录清晰在目,连每笔军饷的银号都标得清楚。
\"你刚才说"拆台"。\"赵文昭突然挺直腰板,官服上的积灰簌簌往下掉,\"我娘上个月走了,临终前说"当年顾将军给我的炊饼,比金子都金贵"\"他从袖中摸出把铜钥匙,拍在皮延林手心里,\"密档房最里间的青檀柜,第三层暗格,还有九份原始记录。
圣君教改得了卷宗,改不了人心。\"
窗外传来梆子声,已是未时三刻。
皮延林把原始卷宗和铜钥匙收进怀里,抬头时赵文昭已经不见了,只余满地狼藉的卷宗,和墙角那缕彻底消散的黑雾。
他弯腰收拾散落在地的《镇北军饷案》,指尖突然碰到个硬东西——是块被卷宗压着的青铜钉,上面刻着\"因果\"二字,和前几日祭坛后园老槐树下的那枚,纹路分毫不差。
\"系统,这钉子\"
\"检测到因果碎片,触发隐藏任务:收集因果钉,可破天地法则。\"
皮延林把青铜钉塞进袖口,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的灰。
密档房外传来阴阳司审查官的咳嗽声,他弯腰抱起那摞原始卷宗,脚步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
顾清欢应该还在总堂等他。
她每次查案查到关键处,都会无意识地转银鞭,鞭穗子扫过青砖的声音,像极了小时候他在破庙外听的檐角铜铃。
他摸了摸怀里的卷宗,嘴角慢慢翘起来。
这次,该让那串\"铜铃\",响得更亮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