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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正堂的檀香还未燃尽,朱漆廊柱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红,十二盏青铜灯树将人影投在青砖地上,像铺了层晃动的墨渍。
皮延林踩着晨露跨进门时,堂内突然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的轻响。
他穿了件半旧的青布衫,腰间挂着块羊脂玉牌,正是昨日签到得的\"判事印\"。
草席卷在臂弯里,走起来簌簌响——顾清欢硬要给他换官服,他却死活不肯:\"坐堂审案又不是上刑场,裹那么板正作甚?\"
此刻那草席被他往主座上一铺,整个人蜷进去时,大理寺卿张元礼的茶盏\"当啷\"掉在地上,滚出半丈远。
\"皮皮杂役?\"右丞相陈邦彦的胡子抖了三抖,\"这是大理寺公堂,你当是玄案司的草棚?\"
皮延林摸出怀里的金纹卷轴,往案上一抛。
卷轴\"刷\"地展开,金纹如活物般窜上堂柱,在\"明法\"二字下盘成个\"判\"字。
\"张大人,\"他懒洋洋支着下巴,\"你昨日收到的"代行总判令",是朱批还是墨批?\"
张元礼喉结动了动。
昨日那道金纹卷轴被八百里加急送进皇宫时,他可是亲眼看见内官捧着出来,说\"陛下未置可否\"——未置可否,便是默认。
\"皮皮总判。\"张元礼咬着牙换了称呼,额角青筋跳得像条虫。
堂下突然响起抽气声。
顾清欢立在左侧,银鞭垂在身侧,目光扫过满堂官员。
她昨日特意早来,让人把堂内所有遮挡视线的屏风全撤了,此刻那些养尊处优的大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倒比看杂耍还热闹。
\"今日审的不是案子,是规则。\"皮延林踢了踢案下的火盆,火星子溅在青砖上,\"带铁鹰。\"
堂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
铁鹰被两个衙役架着进来时,脖颈上还留着昨日顾清欢银鞭抽的红痕。
他扫了眼主座上的皮延林,喉结动了动,又迅速垂下眼。
\"铁鹰,\"皮延林摸出块玉扳指在指尖转,\"二十年前,你押送顾镇北将军遗体回都,路上可曾见过异常?\"
铁鹰浑身一震。
他望着皮延林袖中若隐若现的金纹,突然想起昨夜——那道金纹缠上他手腕时,他像是被泡进温水里,所有藏在最深处的念头都浮了上来。
\"末将末将不敢说。\"铁鹰声音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不敢?\"皮延林笑了,\"那我帮你说。\"他屈指一弹,玉扳指\"叮\"地撞在案角。
铁鹰突然瞪大眼睛,脖颈青筋暴起,像是有团火在喉咙里烧:\"将军胸口的箭伤将军胸口的箭伤\"他突然捂住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是从背后射入的!\"最后几个字像是被人用线牵着,从牙缝里硬拽出来。
顾清欢的银鞭\"唰\"地抽出半尺。
她望着铁鹰扭曲的脸,耳中嗡鸣——她查了十年,从将军旧部的只言片语里拼凑真相,今日终于听见最确凿的佐证。
\"好。\"皮延林在草席上翻了个身,\"赵文昭,该你了。\"
赵文昭正缩在角落里。
他昨日在山神庙被顾清欢拿银鞭指着时,就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押给皮延林了。
此刻听见传唤,他额头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一步步挪到堂前,从怀中摸出个漆盒:\"阴阳司后殿青石板下藏着影录副本。\"
漆盒打开的瞬间,满堂抽气。
那些泛黄的绢帛上,密密麻麻记着二十年来未公开的案件真相——顾镇北将军与御史台对账的账目,圣君教如何用\"天降祥瑞\"掩盖旱灾真相,甚至还有当年皇帝登基时,圣君教教主亲自在因果录上动的手脚。
\"够了么?\"皮延林摸着草席上的纹路,\"不够的话,我还能召三十七个知情者来。\"他突然起身,金纹卷轴从袖中飞出,在半空展开如金河。
\"你们总说因果录不可改,\"他望着房梁上悬着的青铜匣,那是阴阳司的镇司之宝,\"可这因果录,本就是圣君教用诡术染黑的。\"
金纹卷轴突然化作流光,\"嗤\"地没入青铜匣。
刹那间,满堂烛火齐灭,只有青铜匣泛着幽蓝的光。
待烛火重燃时,匣中飘出几缕黑烟,散作星芒。
\"从今往后,\"皮延林接住落回手中的卷轴,金纹顺着他的指尖爬上眉骨,\"凡有隐瞒真相者,因果录自会记他一笔。\"他抬眼看向堂外,晨雾不知何时散了,阳光正穿过飞檐,在他脚边铺出片金斑,\"圣君的时代结束了,接下来,是我"懒命判官"的时代。\"
\"叮——\"
熟悉的系统音在耳畔响起,皮延林却没心思细听。
他望着顾清欢,她正攥着银鞭,眼底有团火在烧,可指尖却在轻轻发抖。
\"皮延林!\"张元礼突然扑过来,\"你这是僭越!陛下若\"
\"陛下昨日看了影录副本。\"皮延林打了个哈欠,\"他说"按律办",我这是按律办。\"他踢了踢脚边的草席,\"再说了——\"他眯眼笑,\"我躺平签到三百日,系统说这诏令能代行总判百日,你说陛下能收回么?\"
张元礼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烛台。
顾清欢走过来,伸手要扶皮延林,却见他额角沁出细汗。
她这才注意到,他攥着卷轴的手在发抖——方才那道金纹打入因果录时,他分明动用了全身的玄功。
\"累了?\"她低声问。
皮延林歪头靠在她肩上:\"有点。\"他摸出块桂花糖塞给她,\"等审完这桩我想去奈何桥躺躺。\"
顾清欢一怔。
奈何桥是阴阳司的禁地,传说桥边有三生石,躺那儿签到她刚要开口,却见皮延林已经闭上眼,呼吸渐稳。
他眉心那点金纹还在闪,像颗未落的星。
堂外突然起了风,卷起几片纸钱灰。
顾清欢望着皮延林沉睡的脸,又看了看案上的影录副本,突然握紧了银鞭。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等皮延林醒过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圣君教最核心的秘密。
而此刻,在玄案司的草棚里,一卷新的金纹卷轴正从草席下缓缓升起,泛着微光,像是在等待某个懒汉的下一次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