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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像浸了水的墨，将归元寺的飞檐染得愈发深沉。
皮延林啃完最后一口冷馒头，指尖沾着的面粉簌簌落在青布素服上——顾清欢塞过来的衣裳还带着灶房蒸笼的余温，倒比他穿了三年的杂役服舒服些。
“发什么呆？”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她换了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裙，木簪将乌发松松绾起，倒真有几分香客的素净模样，只是腰间那柄短刀藏在衣襟里，刀柄上的红绳在月光下晃出一点腥色，“子时三刻，经阁夜诵要开始了。”
皮延林慢悠悠起身，故意用袖子蹭了蹭她肩头：“顾捕头这扮相，倒像寺里常住的清修娘子。”话未说完，便瞥见她耳后那颗淡红的朱砂痣——和幻境里抱婴儿的女子，位置分毫不差。
他喉结动了动，将后半句“像极了我梦里见过的人”咽回肚子里。
经阁的门轴在夜风里发出吱呀轻响。
老书吏正蹲在门槛边用铜灯拨灯芯，浑浊的眼珠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突然开口：“两位香客面生。”
顾清欢抢先一步，从袖中摸出两文香火钱：“家母病愈，特来还愿。”
老书吏没接钱，枯瘦的手指往梁上指了指：“经阁夜里有风声穿梁而过，最怕吵醒‘睡佛’。”他声音突然压低，像片落在瓦上的雪，“上回有小沙弥爬梁捡风筝，第二日就说听见梁上有人念往生咒——”
皮延林盯着老书吏眼角跳动的青筋，心里忽然划过道光。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里叮咚作响：【检测到可签到地点：藏经楼横梁（需躺平满一个时辰）】他表面打了个哈欠，压低声音对顾清欢道：“今晚我得去梁上睡一觉。”
顾清欢眉峰微蹙，刚要开口，便见他已经猫着腰往楼梯口挪。
经阁的木楼梯年久失修，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轻响。
皮延林数着台阶爬到第三层，仰头望着雕花木梁——横梁离地面足有两丈高，梁上积着薄灰，倒像张天然的床。
他深吸一口气，脚尖在窗沿一点，整个人轻飘飘跃上横梁。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正以最舒坦的姿势瘫成张饼：【签到成功！
获得《懒仙诀》第三重“懒息听风”（耳力提升至可闻十里细响，持续三时辰）】
凉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
皮延林闭着眼假寐，耳中却像突然开了扇窗——楼下顾清欢的呼吸声变得清晰，连她指尖摩挲短刀刀柄的沙沙声都听得真真切切；更远处，禅房里老和尚的打鼾声混着檐角铜铃的轻响，甚至能分辨出西厢房有个小沙弥在偷吃蜜饯，蜜渍沾在嘴角的吧嗒声。
直到那声“簌簌”响起。
像是纸张被指甲刮过的响动，从横梁夹层里透出来。
皮延林嘴角轻扬，翻身用脚尖勾住梁木，整个人倒挂下来——夹层缝隙里，果然露出半截泛黄的纸角。
楼下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顾清欢的呼吸陡然急促，皮延林不用看也知道她的手已经按在短刀上。
他轻咳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道：“静尘僧，袖中藏信。”
静尘僧的脚步声在经阁门口顿住。
皮延林眯起眼，“懒影镜瞳”自动运转——那僧人穿着灰布僧袍，袖口鼓着不自然的弧度，指节因攥紧东西泛着青白，连后颈的汗都顺着衣领渗出来。
顾清欢的短刀在鞘中发出极轻的嗡鸣。
皮延林倒挂着冲她摇头，指尖悄悄指向夹层——现在打草惊蛇，藏在梁里的秘密就永远见不得光了。
他抽出腰间的木簪（顾清欢硬塞的，说像香客），轻轻撬起夹层木板。
一张写满蝇头小楷的纸笺飘落下来，恰好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最上面一行字刺得他瞳孔微缩：“顾氏血脉未绝，当除之以绝后患。”
“清欢。”他低唤一声。
顾清欢转身的瞬间，他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色。
她接过纸笺的手在抖，指节泛白，却仍用最冷静的声调道：“这字迹和我在将军府旧宅找到的账册批注一样。”
梁下突然响起冷喝：“谁准你们动经阁的东西！”
静尘僧不知何时已摸到楼下，短刃在油灯下泛着冷光。
他盯着皮延林掌心的纸笺，眼白几乎要瞪裂：“你这杂役，怎会识得此等机密？”
皮延林懒洋洋打了个响指，《懒仙诀》第三重的气劲顺着经脉游走。
他脚下轻点横梁，整个人如浮光掠影般腾空三尺，反手将纸笺抛向顾清欢：“因为我躺得多。”
静尘僧的短刃擦着他衣襟划过，在梁上留下道深痕。
顾清欢接住纸笺的瞬间，刀已出鞘，寒光映得她耳后的朱砂痣愈发鲜艳：“静尘师父急什么？不如说说，这信是要送给魏通判，还是圣君座下的无面人？”
静尘僧的脸瞬间煞白。
他瞥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甩袖抛出三把淬毒飞针，转身便往经阁后墙跑。
皮延林落在顾清欢身侧，望着静尘僧消失的方向，摸了摸怀里发烫的龙形令牌——令牌与顾清欢颈间的玉佩共鸣更烈了，像两簇将熄的火，终于寻到彼此的引信。
“追吗？”他问。
顾清欢将纸笺仔细收进贴胸的暗袋，短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他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她转身时，木簪上的碎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那颗朱砂痣，“再说我倒要看看，这经阁梁上，还藏着多少‘顾氏血脉’的秘密。”
晨钟在山间回荡时，皮延林蹲在经阁外的老槐树下啃新蒸的素包。
他望着顾清欢消失在晨雾里的背影，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今日签到时长达标，触发“百日十倍返还”，《懒仙诀》第三重熟练度+100】
梁上的风掠过他发梢，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墨香——那是夹层里未被发现的纸页在沙沙作响。
皮延林眯眼笑了，咬了口素包，含糊不清地嘟囔：“看来，这躺平的日子，还得再续上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