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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深夜,皮延林将地图贴身藏好,临出门前又在腰间别了块镇纸——这是他从玄案司库房顺的,比绣春刀称手。
顾清欢寝室的灯早熄了,他站在檐下望了会儿,月光把窗纸染得发白,像老金头那天哭花的脸。
归云寺在城南乱山岗,平时香客稀少,此刻连虫鸣都哑了。
皮延林踩着青石板往山门走,鞋底碾过几片枯荷,脆响惊得檐角铜铃叮当。
他故意往佛殿门槛一躺,后背贴着冰凉的青石,仰头能看见褪色的\"普度众生\"匾。
\"系统,签到。\"他在心里默念,手指无意识抠着门槛缝隙里的青苔。
\"宿主今日躺平时长达标——\"机械音刚起,皮延林突然屏住呼吸。
\"检测到因果波动异常,触发隐藏奖励:断世眼(观因果痕升级版)。\"
眼前骤然泛起金光,像有人往他眼里撒了把碎星。
皮延林猛地坐起,太阳穴突突跳着,耳边响起系统提示:\"可短暂窥见过往重大事件片段,每次使用消耗一成灵力,宿主当前灵力值:七成。\"
他揉了揉发涨的眉心,月光下,佛殿柱子上的红漆竟泛起淡青色纹路——那是因果痕,像藤蔓般爬向藏经阁方向。
皮延林摸了摸怀里的地图,起身拍了拍衣摆,青石板上还留着他躺出的人形凹痕。
藏经阁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一线昏黄。
皮延林刚踏进去,便闻见股陈年老书的霉味,混着点沉水香。
正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个戴斗笠的人,斗笠边缘垂着黑纱,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来了。\"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青铜。
皮延林手按在镇纸上,目光扫过对方腰间——没有武器,只有个褪色的锦囊。\"前朝国师?\"他想起玄案司卷宗里的画像,那老头在二十年前的雪夜坠崖,尸首被野狗啃得只剩半片官印。
斗笠缓缓抬起,露出张皱如枯皮的脸,左眼角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不错,比那些蠢官强。\"他指了指皮延林怀里,\"把地图摊开。\"
皮延林没动,反而退了半步:\"先说说,你怎么活的?\"
\"活?\"老头嗤笑,枯瘦的手指叩了叩蒲团,\"我早死了,现在不过是具被因果线牵着的傀儡。\"他掀开斗笠,后颈露出道暗红纹路,像条扭曲的蛇,\"圣君教的血契,能锁魂魄,能续残生。\"
窗外传来极轻的瓦片碎裂声。
皮延林眼角微跳——是顾清欢的轻功,她总爱踩第三片瓦,说是当年将军府教的规矩。
\"看这里。\"老头突然展开张羊皮卷,比皮延林的地图旧了不止百年,\"你们以为镇北将军是被反贼所杀?\"他枯指戳在羊皮卷某处,\"这是大晋开国时的密约:圣君教替皇室镇压异姓王,皇室允他们用"血契"控制遗族。
镇北将军发现了秘密,所以他的"反贼",是当今圣上派去的。\"
顾清欢的呼吸声突然粗重。
皮延林余光瞥见窗纸上映出个影子,绣春刀的流苏在月光下晃了晃——她握刀的手在抖。
\"当年顾老夫人撞柱前喊的不是"护好清欢",是"莫信皇室"。\"老头的声音像淬了冰,\"老金头不敢说,因为他手腕的刺青早被血契烙成了咒印,说半个字就会爆心而亡。\"
皮延林闭了闭眼,运转断世眼。
眼前浮现出画面:雪夜,镇北将军披甲立在城楼上,背后突然窜出刀光;顾府前院,十几个富商举着火把,脸上带着癫狂的笑;柴房里,小六子的娘把密档塞进灶膛,火星溅在她脸上,烫出个焦黑的疤。
所有画面在他脑子里炸开,像被人拿锤子砸碎了旧瓷片,又重新拼出完整的图案——原来那些悬而未决的案子,都是圣君教在替皇室擦血手。
\"所以顾清欢的灭门案,是圣上默许的?\"皮延林的声音发紧。
\"更妙的是,\"老头突然笑了,刀疤跟着扭曲,\"圣上自己也被血契控制着。
他以为是他在操控圣君教,其实是圣君教用"天命"二字,把他锁成了提线木偶。\"
\"砰!\"
窗棂突然炸裂,七道黑影破窗而入。
为首者穿玄色劲装,袖口露出赤凰纹——那是圣君教右使的标志。
\"老东西,该归位了。\"为首者抽出短刃,寒光映着他泛青的脸。
老头猛地起身,斗笠掉在地上。
他望着皮延林,眼里突然有光:\"血契钥匙已现,圣君终将陨落。\"话音未落,他抓住为首者的手腕,两人同时跃出窗外,风声卷着血腥味灌进藏经阁。
皮延林冲出去时,只看见满地碎瓦,和远处两个缠斗的黑影。
顾清欢从暗处走出来,绣春刀还在抖,刀尖戳进土里,在青石板上划出道深痕。
\"清欢——\"
\"去追。\"她抹了把脸,皮延林这才发现她脸上有水,月光下亮晶晶的,\"我去玄案司调人,你跟着他们。\"
皮延林点头,转身往山后跑。
路过寺外老槐时,脚边有什么东西硌了下。
他弯腰捡起,是枚铜扣,表面磨得发亮,还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和藏经阁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夜雾扑来,铜扣在他手心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