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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凶案迭起【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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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陌站在四海货栈的厅房门口,看着解烦卫在房内翻箱倒柜地搜查。

那晚伏击贾逸的白衣剑客,经过查索,被证实是文渊阁的一名书吏。宁陌带队前往,将近几日与这名书吏接触过的人,全部派人监视起来,然后一个一个地筛查。排查到四海货栈时,发现市令张佑悬梁自尽。很多暗桩在事败之后,都会选择一死了之,认为这样就可以阻断追查。但对经验老到的追查者来说,死并不能湮灭一切。

房间看起来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码放得整整齐齐,似乎张佑在临死前,用清水擦拭了家具。“从容赴死”,宁陌的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想必能泄露线索的东西,都已经被销毁了。能留下的,只有连死者都未曾注意到的细节。宁陌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房间内掠过,最终停在墙边的书架上。上面摆放着一卷卷木简,是诸子百家的著作。《礼记》《五蠹》《道德经》《战国策》……宁陌的目光在《左氏传》那排木简上停了下来。这几卷木简的颜色,似乎要比其他的深一些。他走上前去,拿了一卷下来,仔细端详穿起木简的细绳。绳子上折叠的印迹比较多,有些地方已经毛糙了,是经常翻阅的缘故。

一个市令,长年坐在货栈里研读《左氏传》,是什么道理?宁陌拿起木简,走到长案旁,坐了下来。长案很普通,通体漆成了皂色,右手的一小块地方泛着微微的白亮,像是褪色了一般。他注意到长案上放了一个瓦碟,里面盛满了清水,但房中没有水缸、水瓢之类的东西。宁陌沉吟片刻,将手指伸进瓦碟,蘸了些水在长案的白亮处随意涂抹几笔。手指掠过案面,触感要比其他地方更为光滑。

间谍传递消息,通常都是以阴符的形式。阴符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独创出来一套符号,每个符号都对应一个文字,可以直接解读;一种则传递数字,另存母本,对照行数列数来取字解读。从《左氏传》的使用程度和长案上的陈年水渍来看,张佑使用的应该是后者,《左氏传》就是母本。

按照虞青的意思,这段时间要全力追查贾逸,进奏曹和军议司的案子都可以放一放。但宁陌觉得,贾逸是个非常难缠的角色,正面冲突未必能占到便宜,不如先从周边迂回入手。那晚伏击贾逸的人,分别隶属于三股势力,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出手,绝非一句巧合就能解释。武安应该是得了苏琛的消息,宁愿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要刺杀贾逸,归为进奏曹一脉。通过文渊阁的那个白衣剑客,已经挖出了市令张佑,他们看起来像是军议司一脉。潘婕那个,自然归属神秘莫测的公子彻一脉。

三方共同出手刺杀一人,已属罕见。更罕见的是,贾逸竟然在三方夹攻中,活了下来。宁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起身在房中踱步几圈,心头始终萦绕着一个谜团。促使三方一起出手刺杀贾逸的到底是何方神圣?是怎么做到的?

一阵微风吹过,窗口响起清脆之声,引起了宁陌的注意。那是一只由几块竹片串起来的风铃。宁陌的目光落在那几块竹片上,没有离开。竹制风铃挂在窗口,经过风吹日晒,会慢慢变黄。但这枚风铃的竹片颜色深浅不一,似乎并不是同时挂上去的。宁陌走上前去,将风铃取了下来,用手指轻轻捻着竹片,有很微弱的凹凸感。

竹片上原先应该刻有字迹,后来又被人刮掉了。宁陌挑出颜色最浅的那个,对着亮光去看,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找来一根炭条,轻轻地在竹片上涂了一层,然后用湿布拭去。炭灰留在凹痕中,显示出了几排数字。宁陌拿起《左氏传》,按照数字进行对照查索,几次失败之后,终于拼成了六个字:贾逸实乃寒蝉。

如果换作其他人,早已兴奋地跳了起来,宁陌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沉。这是个陷阱,而且是针对他的陷阱。寒蝉露面的次数不多,有案可稽的几次出手,大多是在对付曹魏,剩下的才是东吴。至于蜀汉,寒蝉和他们更近似于互助,甚至有传言说,法正还活着的时候,跟寒蝉私交甚笃。

颜色最浅的竹片,无疑是张佑收到的最后一份阴符。军议司明明已经推断出贾逸就是寒蝉,为何还要派人行刺他?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哪有动用暗桩死士,杀自己人的道理?而且,张佑有时间悬梁自尽,为何不毁去所有的痕迹?一把大火烧了这里,岂不是可以掩盖所有证据?

宁陌忽然道:“张佑的尸体,仵作剖验完了吗?”

“早就剖验完了,已经拉到了义庄。”陈奇答道。

“确实是悬梁自杀?”

“呃,这个不是发现尸体时,就已经确定的事情吗?”

宁陌抬头,看着那根房梁,他们进入房屋的时候,张佑的尸体已经挂在上面多时。优秀的杀手,对付一个市令,有很多办法可以造成悬梁的假象。张佑死于悬梁自杀,这个结论似乎下得早了一些。

如果不是自杀,那杀死他的到底是什么人?留下这些线索,诬称贾逸就是寒蝉的那个人,肯定知道宁陌正在查这个案子,也知道宁陌怀疑贾逸就是寒蝉。但宁陌查案、怀疑贾逸这些事,整个解烦营都知道,并不算什么秘密,捋不出来什么可疑人物。他隐隐觉察到,除了解烦营、进奏曹和军议司,似乎还有另外一股力量在对付贾逸。

公子彻?宁陌没来由地又想起潘婕提到的这个名字。如果杀死张佑、伪造风铃都是这个人所为,那岂不是自己每一步都落在他的估算之中?那晚潘婕是最后出手的,会不会是公子彻利用某种手段,布下了这个三方一起刺杀贾逸的局?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要对贾逸出手?

宁陌只觉得这个谜团越来越复杂,低声道:“陈奇,去将所有的胥吏都集中起来,等会儿一个个过审,问问这几天张佑有没有接触到奇怪的人。”

陈奇刚要出门,一个解烦卫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跟他撞了个满怀。宁陌皱起眉头,还未出声呵斥,那名解烦卫已经跑上前来,附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宁陌神色遽变,眉头紧锁,握着《左氏传》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沉默片刻之后,他丢下手中的木简,昂然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陈奇恍了神,等他回过神来,宁陌已经走出了房间。陈奇一把揪住那个解烦卫:“怎么回事?这个案子被压下来不让查了?”

那个解烦卫压低声音道:“跟这个案子没关系。刚得到消息,朱治太傅被人毒死了!”

贾逸是在两个时辰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时候他已经离开郡主府,回到“镜花水月”准备就寝。宫中小黄门急匆匆赶到,颁下至尊钧令,命贾逸即刻追查朱治被杀一案。贾逸接下钧令,心中满腹疑虑,朱治怎么突然就死了,这个案子为什么要交给自己查?正措辞如何开口询问,小黄门就急匆匆离开了,连萧闲准备好的酬礼都没拿。

贾逸慢慢地更换官服,悬上长剑,犹豫着要不要去郡主府一趟。虽然白天的时候,孙梦已经说过了郡主的意思,但贾逸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孙梦脚上的旧伤,始终让他耿耿于怀。他是不相信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但又没有勇气去追根寻底。尤其是发现旧伤之后,孙梦对他的态度似乎变得很暧昧,这让他在面对孙梦时,总是有种尴尬的感觉。转眼间,穿戴已经收拾停当,贾逸却还站着发愣。

秦风早换好了一身皂色衣服,破风刀也用皂色布条缠起来横挎腰间,兴奋道:“走,走,老贾,我陪你一起去!”

萧闲笑着摇头道:“贾校尉是奉了至尊之命,去驿馆查索朱治之死,你这一身夜行装扮,怕不是要去杀人越货?”

秦风瞪眼道:“不是前几天有人伏击老贾吗?我不跟他同行,就暗中尾随,一旦发现刺客,必定手到擒来!”

“解烦营那个宁陌,借由那次伏击,已经把武昌城内外快翻了个底朝天,挖出了不少军议司和进奏曹的暗线。只要不是傻子,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动手。”

秦风气闷道:“老萧,你这不是暗地里损我是傻子吗?”

萧闲依旧淡淡笑道:“你不是傻子是什么?查案的事,陪也该人家孙梦姑娘陪,你凑什么热闹啊?”

秦风“啪”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你看我这榆木疙瘩,对对对,孙姑娘,孙姑娘。老贾,你真是有福气,查案都有佳人在侧……”

贾逸只觉得一阵头疼,正欲辩白,却听院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你这黑胖子夯货,还有那个老是笑眯眯的坏胚子,你们是合着伙把贾逸往歪路上领吗?”

话音未落,孙梦已经出现在门口。她一袭束身镶边软甲,腰悬长剑,后面还跟着七八个枭卫。

萧闲扯起秦风,像是没事儿人一般,直接从侧门溜掉了。贾逸只好尴尬地拱了下手:“这么晚了,孙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孙梦问道:“收到至尊钧令了吗?”

“收到了,正打算去郡主府找你。”

孙梦眨了眨眼:“真的假的?”

贾逸干咳道:“我觉得事有蹊跷,怕是又有什么问题,有你一起也算是个照料。”

“还好你没有自己冒冒失失去了。这个案子是有点古怪,等下到了驿馆,千万不要乱说话。”

“我们边走边说,”贾逸迈出房门,“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我听说朱治暴毙之后,他的家人直接去了至尊府上禀告。当时至尊正与解烦营左、右部督商议要事,接到禀告后,至尊震怒,下令要你着手处理此案。但是,解烦营左部督虞青提醒至尊,说是朱治死前,你曾去探望过。按常理推断,你也有毒杀朱治的嫌疑,不便着手此案,她推举了一个叫宁陌的都尉。还有,右部督吕壹也进言,说你与朱治外甥女之死的关系不清不楚,如今朱治也被毒杀身亡,你的确很有嫌疑。”孙梦道,“怎么样,被解烦营左、右部督同时构陷的滋味,好不好受?”

贾逸苦笑道:“无妨,早就习惯了。”

孙梦道:“那你知不知道,当时至尊正和虞青、吕壹二人商议什么事?”

“莫非也跟我有关?”

“不错。选曹尚书暨艳上书一封,要求在整个朝堂中精简曹署、剔除冗官,首当其冲的曹署就是解烦营。”孙梦道,“朱治、张温、徐彪在奏疏后联名上奏,第一个要剔除的冗官就是你贾逸。”

贾逸沉吟半晌,道:“就算如此,至尊还是下令要我署理此案?”

“你觉得,他这么做是因为对你格外恩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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