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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为谁低头
徐盛听从未喜欢港城的雨。
但这一次，她站在画室门口，没有躲开。
她让雨水落在发梢、肩头，打湿衣摆，像是要把这些年没落完的情绪一点点冲刷干净。
灯还亮着，画室里那幅未完成的作品仍安静地立在画架上，仿佛在等待她落下最后一道线条。
但她没回去。
她站在雨里，想了很久。
不是关于谁，也不是关于爱，而是关于“自己”。
她忽然觉得，过去这许多年，她从未真正正视过自己—她的执拗，她的温柔，她的沉默，她的愤怒。
她总是在爱里小心翼翼地调和着自己的棱角，为谁低头，为谁等待，为谁原谅，为谁掩盖伤口。
她以为那些都叫“深情”，后来才知道，那叫“不敢”。
不敢失去，不敢争取，不敢孤独，不敢放下。
可现在，她什么都敢了。
敢拒绝，敢沉默，敢一个人吃饭睡觉画画，敢去陌生的城市展开人生的新一页，敢对曾经深爱的人说：“我不想了！”
她转身回屋，脱下雨湿的外套，手指滑过桌上的银杏叶书签。
那是她在德国回来后重新找出的。
她把它放在画室窗台上，没有再收进盒子里。
她觉得它已经不再属于过去，它是当下。
那之后，丁砚之确实来得频繁了。
不是突然，也不突兀。
他总是先发消息，语气礼貌温柔，从不越界。
他会来替她打磨画框，修理架子，甚至陪她去旧仓库淘旧画材。
每次来，都会带一盒她最爱吃的糕点，或是一罐刚泡好的乌龙茶。
她没有拒绝。
她也不会假装。
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始终如初。
但她也知道，自己给不了回应。
而他，似乎也不在意。
他像一座灯塔，立在她生命的港湾外，既不逼近，也不远离，只是在她需要的时候，静静亮着光。
这份温柔太过克制，也太过悲伤。
有时候，她看着他在窗前整理新画时，都会想：
如果他们早一点，如果她没那么多伤口，如果他没有撒那个关于手术成功的谎，他们会不会—
可人生没有如果。
有的只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爱得深不如懂得止步。
而陆聿白，也来过几次。
每次都在门外等。
她没有赶他走，也没有请他进来。
他们之间，像隔着一扇透明的窗。
能看见彼此，却再也靠不近。
有一天，他送来一个礼盒，没说话，只放在门口。
她拆开，是她大学时期画过的一套小幅作品复刻本—《午后剪影》。
她记得这套画在陆氏旧办公楼的会议室挂了三年，后来她闹着分手走了，他却还留着。
复刻版本用的是上等宣纸，包边细致，还加了一张新画，是他亲手补的。
画面是她的背影，坐在画架前，阳光斜斜落在她肩头。
下方一行字写得极轻：
「我从未离开过，只是你不再回头！」
她合上画册，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的用心，也知道他的坚持。
但她更知道，她已经不是那个会为一封画册落泪的人。
她现在，只为画流泪。
为自己。
画室旁边新开了一家独立咖啡馆，老板娘是个爱画插画的年轻女人，常常来借她的调色笔和水彩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