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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妖王想着缓口气儿,老张却想着让它别再喘气儿。
身前的石头堆打完了以后,旋即转换战场,小短腿儿轻移了几步,又到了一处石头丰富的地界儿,依着刚才的样子归拢石头,连线击打。如此操作了几波,直打得那鱼妖王步步后退,隐隐之间竟然是有了要逃跑的架势。
老张自然不会放任着到嘴的肥肉跑了,却也没有盲目跟进,依旧只是在稍远处抛掷石头,眼看着那鱼妖王边挡边退得朝着西边儿去了,这才紧跟几步,又搜罗石头继续丢出,只是不断骚扰那鱼妖王,不叫它能安心动作。
鱼妖王这时候都快急眼了,那黑白毛的小玩意儿忒是难缠,想打打不了,想走走不了,看眼下这意思,那小东西竟是想留下自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玩意儿。可是虽然如此想着,心里却也明白,要是不能尽快脱身,恐怕真得成了这陆上的一条鱼干了。奈何石头接连不断击过来,要是真这么不管不过得跑着,恐怕行动之间更会被逮住空子。留也不是,跑也不是,如之奈何呀……
这边鱼妖王脑子转个不停,身子也没闲着,依旧往海边方向退去。前文说过,这鱼妖王前后都长了眼睛,故而这撤退时也比别的妖王有优势。一侧挥舞海带,抵挡石头不止,另一侧径直向西,奔逃之间,动作如行云流水。
就这般跑了没几步,忽然像是被林地间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嘭”得一声摔倒在灌木丛中,压得那些细枝杈“嘎巴嘎巴”响声不断。那后头丢石头追击的老张见此情景,心里顿时就是一喜,随即又是一疑,寻思着∶“这鱼妖王那么老大个眼睛,会看不清脚下有什么东西?方才跑了那一段路也没绊倒,怎么现在就忽然倒了?”这疑心一起,自然也就不敢上前,只能仍旧在稍远些的地方逡巡着,不停抛掷石头。
只是在那鱼妖王站着的时候,因为体格够大,目标明显,无论怎么都能丢中。而今这大块头倒下了,大半个身子都藏在了灌木里,老张个子矮小,离着又远,难以瞄准地上的东西,是以这手头间抛出的石头,十块里只能有两三块命中,其它的或者打偏了,或者被灌木挡住了,总之就是对鱼妖王的威胁大减。
鱼妖王这时候终于能安心缓口气了,只是眼前形势依然严峻。那小毛团不肯趁机上前,自己也就没得机会跟他撕打,要是一直像现在这般熬下去,鱼妖王毫不怀疑,最后被耗死的肯定是自己。现在虽然有了喘息之机,到底也是只能暂且歇歇,没有天材地宝,又没得大水源,天上的太阳恐怕还得挂上许多时候,诸般条件都对自己不利。如今最好选择当然是速战速决,奈何那小毛团实在谨慎,连个诈死偷袭的机会都不给。鱼妖王寻思着,若是没有到了最后关头,那还是不要诈死为好,不然恐怕就真的要被那些石头砸成肉糜子了。
就这样想过了好一阵儿,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那身上的粘液却又干涸了许多,浮于表面气晕也晃晃荡荡,显然是后继无力。这时候的鱼妖王虽然还能再战,却是不敢再耗了。趁着这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两只胸鳍猛地撑地,一下把个老大的身子顶飞起来,惊得远处的老张又急急往后退了十几步。随后便看见那鱼妖王丢弃了海带,整个身子在空中翻转一些,腹部冲下,如同在水里游动一般,就这么直冲冲得往西跑,显然是打算全力奔逃了。
这么个姿势之下,那自然是比单靠尾鳍扭动要来得快,鳞光闪动之间,就像是一头不管不顾的大野猪一般,遇到灌木、树干之类,也不大躲避,只是稍微错一点儿身子,能勉强冲过去就行,碰上小丛花草之类,更是连躲也不躲,直接碾压就是,一路奔逃之间,倒是隐隐修出了一条林荫小道来。
那在后头追击的老张可就显得悠闲多了,毕竟是身形轻巧,又有个一千棍辅助,两只小爪子抓着棍子,只用那棍尖儿往地上一拨,借着冲劲儿就能飞出去好一段儿,等到力道将尽未尽的时候,再照着先前那样做法,再拨一下就是了,是以一路赶得云淡风轻,颇有一种武林高手游戏江湖的惬意。偶尔抽出空开,还能寻着地上的一块石头,“嗖”得一声往那鱼妖王身上打去。只是那大鱼毕竟在跑动,兼着各种枝枝杈杈阻碍着,实在是难以击中,不过老张倒没有失望,眼见着砸不着它,就往那鱼妖王前行的路线上扔去,虽然没什么实际作用,却也让它总得留神着左右旁边,不能专心奔前。
就这么一个逃,一个追,直折腾了好长一阵儿,耳中隐隐传来海浪声。鱼妖王听见这声音,那鳍上的动作更快了。后头的老张听见这个声音,自然也就追得更疾了。
又是过了不短的工夫,眼瞅着就到了林子边缘,隐隐约约都能看见海滩了。这本来一副悠闲模样的老张也急了起来,爪上的棍子使劲儿几拨之下,那小身板儿就已经到了鱼妖王眼前儿。灵活的身形在半空中一扭,一千棍顿时就对上了那大鱼的脑门儿,只听“嘭”得一声,鱼妖王全力冲撞之下,直把老张顶飞了七八步远,冒着身后受袭的危险,直愣愣往海边冲去。
这时候鱼妖王心里什么也不想了,满脑子都是对水的渴望,它坚信,那连妖气都没有的小东西绝对下不了水,是以只要能进得海里,那就算是赢了。抱着如此信念,这鱼妖王冲得更急了,连个身子都不停得摆来摆去,只为能在奔跑时添一点儿助力。
被鱼妖王撞飞的老张只在半空中挣扎了几下,眼见着要砸到地上的时候,那一千棍又灵活拨出,借着反力稳住身形,等到站稳脚跟,一双骨碌碌的小眼儿赶忙搜索那大鱼的身影,几个扫视过后,只见那鱼妖王趁着这会儿工夫,已经冲到了林子边缘,眼见着就要奔进沙滩了。老张见状,连忙把两只小短腿儿一蹬,在半空中把那一千棍拨动不停,耳朵里灌了满满的风声,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工夫,就已经追到了鱼妖王身边。
这时候那大鱼才刚刚探出林边,踩在沙滩上。
眼见着大海就在咫尺之处,鱼妖王一下子松了点儿心神。就在这个当儿,老张突然从背后杀出,小爪子上灌注了大半儿的气团,配合本身的巨力,全相施为之下,直奔着大鱼脑门儿而去,
因为一路来得悄无声息,行动又极快,兼着这鱼妖王以为自己逃生在望,意志失守,于是被老张逮了个空子,一下骑在背脊前端,不待鱼妖王反应,那小爪子就狠命往它天灵盖上一戳,直把整条小胳膊都穿了进去。
如此一通作为之下,这鱼妖王哪里还跑得动,那大条的身板“咚”的一声就扑到地上,在沙滩上还冲出了几步远的一道浅槽,而后就再也不见动弹了。
鱼背上的老张因为探爪进了鱼脑子里,没被甩下背去。眼见着身下的大鱼不再动唤,又把那小胳膊搅动几下,而后才抽出来,往四处抖抖沾上的粘液,又把小爪子揉了揉肚皮,就算是清理干净了。
感受着肚脐下的小气团又少了好多,老张不禁一阵儿心疼,旋即恶狠狠得看着骑跨的大鱼,寻思着不要蚀本才好。
稍微愣了片刻,回复过大半体力来,老张也懒得生火烤制了,直接就翻下了鱼妖王的背脊,站在那颗大脑袋前,左右晃荡着身子,瞅瞅那脑袋上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睛依旧如先前那般,不觉嘴上打趣道∶“既然你想吃我,那就让你吃了吧。”说完,就拿一千棍拨开了那张大嘴,脑袋一缩,灵巧得钻了进去,从里面吃开了这顿鱼生盛宴。
一顿饭吃吃停停,花了一壶水的工夫,才在鱼背上吃出了个天窗,而后逐渐蚕食,直吃了小半天儿,终于把那鱼妖王给啃噬干净了。
老张惬意得倚靠着大鱼骨头,心里感叹∶“还是水里的东西有油头哇,比那个柴火棍儿似的鬣狗妖王强多了。”
感受到肚脐下小气团的飞速转动,抚摸着吃得饱胀的小肚皮,老张的心情越发得愉快起来,嘴里头又是哼唱着那首自编的小曲儿∶“一呀么一块大肥肉啊~咿呀咿呀呦~一呀么一只大妖怪呀~咿呀咿呀呦~”
哼唧着曲子,眼神儿就往远处飘去,只见一片石头滩上,好些个碌碌的身影,看不清在作着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来子贡曾经讲过的“刮盐集市”,想必是动物们在那石头上刮盐呢吧。
“真是个实在的名字。”老张“嘻嘻”一乐,赞叹一句,心里又寻思着∶“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回去。”只是自己随身也没带天材地宝,无奈,也就得从那鱼妖王身上找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