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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见笑了。”徐贤道:“这些杂碎走私鸦片,害我们追了三十里山路。\"
宜棠忽然轻呼,徐贤小腿肚赫然钉着支弩箭,伤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箭上有毒!”她连忙上前去,“你赶紧平躺。”
“去拿医药箱。”宜棠吩咐。
黄河滩涂上腾起潮湿的腥气,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徐贤此刻已经在芦苇丛里抽搐。
宜棠抓过火把燎了燎柳叶刀,用刀刃挑开浸透汗水的军裤。
“按住他肩井穴!”宜棠吩咐沈世元喊。刀刃划开伤处皮肉时,立刻有黑血喷溅在鹅卵石上。
沈世元掏出随身酒壶, 高浓度烧酒浇在伤口激得徐贤惨叫,“沈世元,这个女的是谁?”
“我太太。”
徐贤惊得忘记了疼。
“你的命在我太太手上。”沈世元淡淡说道。
宜棠已用镊子夹出倒钩箭簇,又用一个玻璃罐扣住创口,乌血汩汩流出。
宜棠点燃艾柱,青烟裹着雄黄粉在伤口上方盘旋。这是《千金方》里“以毒攻毒”的古法——雄黄遇热分解成砒霜,却能中和植物毒素。
“含住!”宜棠将 “甘草片”塞进军官齿间,沈世元目瞪口呆,“你可以叫我做。”
宜棠不理他,转身将金银花露灌入徐贤的喉咙。
徐贤小腿浮肿渐消。宜棠将蜈蚣粉调蛋清敷在创面,这是广州十三行疍民教的解毒秘方。
宜棠对徐贤的士兵道:“每日换黄连水浸纱。”
这一宿折腾,转身时已经是朝霞满天,宜棠月白衫子染满血污,珠儿心疼得流泪。
岑妈撇撇嘴:“就知道逞能。”
“妈妈,那是少爷兄弟。”珠儿嗔道。
“左右不都是个男人,她就上手。”岑妈仍是不屑。
“妈妈,咱们去伺候少奶奶梳洗吧。”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梳洗什么?怎么梳洗?”
“妈妈,您可是最能干的。”珠儿嘟囔了一下嘴巴,心想岑妈不喜欢少奶奶,就一点办法也不想,真是罔顾了她沈宅第一能干娘子的称号。
岑妈嘴里这么说着,人却还是下轿去了,明明一瘸一拐,却还硬撑着把腿伸直,珠儿一阵心酸,做下人的,哪怕到了岑妈这个地位,仍旧不敢说自己生病了,而是硬撑着,生怕主子说自己没有用。
黄河吞没清晨的霞光,众人将烟土堆成小山泼油焚烧,宜棠不舍,“也可以做药用。”
陇海铁路已经通车,一行人火车到郑州,再换京汉铁路北上。
沿途北魏时期的佛像在峭壁上垂目。明明是最暴戾的时代,却刻画出最祥和的佛像。宜棠心里五味杂陈,“安居乐业”在这个时代,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沈世良与众人在郑州分别,他说要替世元去广州采买新婚礼物。
宜棠衷心道:“谢谢大哥。”
突然,一阵骑兵疾驰而过,马鞍旁挂着血淋淋的人头辫子,宜棠吓了一跳,忍不住往沈世元怀里躲去,沈世元搂住宜棠,“别怕。”
沈世良心中黯然,面上不显,只说“告辞”。
沿着京汉铁路北上,条件好了很多,沈世元叫来餐车侍者,琳琅满目摆了一桌饭菜,宜棠皱紧眉头,“哪里吃得完?”
一边喊着“岑妈珠儿”,又喊“大鱼”,“都来一起吃”。
岑妈一头黑线,“少奶奶,这成何体统,下人怎么能跟主子一个桌上吃饭呢?”
“民国了,人人平等。”沈世元道,“少奶奶让你坐,你就坐。”
“大鱼是个男人,也……也不能跟女眷一起吃饭。”岑妈脸色不悦,少奶奶不懂规矩,少爷也跟着瞎闹。
沈世元无奈,将饭菜分给大家,给宜棠留下一些,这才解决了岑妈僵持的局面。
过黄河铁桥的时候,钢架桥震颤如筛,宜棠被震得左右颠簸,全靠沈世元护着。
过了黄河,再往前走,安阳是大总统家乡,民生凋敝,未见特殊。
宜棠幼时,曾在京里生活过几年,只是年岁过小,一应往事,迷迷糊糊,无法再现。可过了保定,及至丰台,宜棠竟然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永定门城墙浮现,暮色将护城河染成紫蓝色。十多年前,父亲带着她出京,十多年后,宜棠带着父亲进京,只是父亲已经是一捧灰烬。
宜棠她盯着河畔水车出神——木轮吱呀转动,她想起了沈世元黄河水车的比喻。
她该如何面对沈世元的亲娘。
卢沟桥的石狮子背上落满乌鸦,火车汽笛在暮色里撕扯,背粪桶的老农蹲在铁轨旁,用烟袋锅敲击枕木,“这铁蜈蚣吃的是咱庄稼地的风水,要这洋玩意儿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