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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陨锅的轰鸣渐缓时,东边的云已烧得透红。陈峰揭开锅盖,白汽裹着浓香腾起,在晨光里凝成雾,落下来沾在苏清雪的剑穗上。铁勺王的喉头动了动——他熬了三十年汤,从未闻过这样的香,像是把整座春山的新茶、半溪松间的晨露,还有老巷口阿婆晒的干茄香,全揉进了这锅汤里。
\"喝。\"陈峰把海碗递过去。铁勺王接碗的手在抖,指节上那道焦痕被星能映得发亮。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的声响比星陨锅还响。青碧色的星雾突然从他领口钻出来,像团活物似的绕着他打转,沾在发梢便成细碎的光,落在石板上便洇出浅绿的痕。
\"贪狼。\"苏清雪轻声说。铁勺王额间浮起枚星纹,七颗星子连成勺状,最前端那颗尤其亮,正是贪狼星位。陈峰想起《星鉴》里写的——贪狼主木,主生机,最是适合星能师调和属性。铁勺王的肩背在星雾里鼓胀起来,原本佝偻的脊梁慢慢绷直,像根被压了太久的青竹终于弹开。
\"咔嚓。\"
这声响比爆竹轻,比心跳重。铁勺王突然睁眼,眼底有星芒闪过。他的气海处腾起更浓的青碧雾,裹着他缓缓浮起半尺——那是星窍贯通的征兆。主厅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挤进来好些人:穿靛蓝围裙的摊主,挽着菜篮的老妇,甚至还有几个光着脚的小娃,全挤在门槛外踮脚看。不知谁先喊了声\"成了\",满厅的欢呼便炸开来,震得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陈峰转头找苏清雪,却见她正盯着人群后方。他顺着看过去,陈素兰扶着廊柱站着,蓝布袖套的袖口沾了点汤渍,脸色白得像新刷的墙。\"妈?\"他喊了一声,陈素兰抬头笑,可那笑没到眼底。她刚要迈步,突然踉跄了下,手捂住胸口,指缝里渗出暗红的血。
\"素兰婶!\"苏清雪冲过去时,陈峰已经扶住了母亲。陈素兰的手松开,暗紫色的血沫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滋啦\"一声,冒起股焦糊的烟。石板上立刻出现个小坑,边缘还泛着黑——这是星能腐蚀的痕迹,和夜市里被暴走星能烧穿的摊位,一个样。
\"峰子\"陈素兰的声音发颤,\"我胸口像压了块烧红的铁。\"她的额头沁出冷汗,沾湿了鬓角的白发。陈峰的喉咙发紧,左手不自觉摸向怀里的《星鉴》残卷。那卷纸自从他激活星陨锅后总爱发烫,此刻贴在他心口,烫得他直皱眉。
\"让开。\"李守真不知何时挤到近前。他的灰斗笠歪在肩头,左眼的刀疤因紧张绷成条线。陈峰把《星鉴》递过去,李守真刚展开残卷,纸面上突然爆出\"嗡\"的一声。陈峰看见,残卷边缘的星草纹在动,原本浅绿的叶脉渗出暗紫,竟和陈素兰滴在石板上的血沫,拧成了同个纹路——那是蚀星者的鳞纹,他在《星鉴》里见过,像条盘着的蛇,每个鳞片都淬着毒。
\"还有这个。\"吴伯蹲下来,用缺了两根手指的手扒拉着血沫腐蚀的石板。他指甲缝里沾着常年熬汤的油垢,此刻却抖得厉害,\"看这烙痕。\"陈峰凑近,见石板坑里的黑渍下,隐约有条细如发丝的红纹,像根被血泡过的线,弯弯曲曲绕着鳞纹——这是天枢盟的血炼烙痕,他在被查封的黑市星核上见过,每道纹里都锁着活人的怨气。
欢呼声不知何时停了。主厅里静得能听见星陨锅冷却的\"嘶啦\"声。苏清雪的寒星剑\"铮\"地出鞘半寸,剑身上的霜花突然凝成暗紫,和陈素兰的血沫一个颜色。铁勺王站在星阵区中央,青碧星雾还绕在他身边,可他的脸白得像张纸,盯着陈素兰的眼神,像在看个被诅咒的物件。
\"这不可能。\"陈峰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我熬汤时用了聚星锁灵阵,能吸掉杂星能的妈喝了三个月汤,枯竭症早该好了\"他的手按在陈素兰后背,能摸到她体内的星能在乱窜,像群被捅了窝的马蜂,有的热得灼手,有的冷得刺骨,其中最凶的那股,正泛着暗紫的光。
李守真把《星鉴》往陈峰怀里一塞,残卷上的星草纹还在扭曲。\"去拿星陨锅的汤。\"他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刀,\"快。\"陈峰转身要跑,却被陈素兰拉住手腕。她的手凉得像块冰,指甲掐进他腕骨里,\"别慌。\"她说,\"当年你爹被星能反噬时,也是这样疼归疼,总能熬过去的。\"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沙沙响。陈峰望着母亲左眉骨那道和自己极像的浅疤——那是他小时候发烧,她连夜去药铺抓药,被门槛绊倒磕的。此刻疤上泛着青,像块没长好的瘀。他突然想起第20章里写的,母亲的枯竭症治好了,可暗紫星能的隐患还在,原来那些字不是写在纸上的,是刻在骨头上的。
\"星陨锅的汤!\"苏清雪喊了一声。陈峰这才惊觉自己站着没动,赶紧冲回后厨。星陨锅的余温还在,汤面上浮着层油花,在晨光里泛着金红。他舀了碗汤,端回来时汤洒了些在袖口,烫得他直咧嘴,可他不敢停,半跑半颠地喂给陈素兰喝。
陈素兰喝了小半碗,咳嗽声渐轻。她的手慢慢松开,腕骨上的红印子像道血箍。李守真蹲下来,用铁剑挑开她的衣袖——陈峰看见,母亲的小臂内侧,不知何时爬满了暗紫的细血管,像团纠缠的蛇,正顺着她的血管往心口钻。
\"这是蚀星者的侵蚀。\"李守真说,声音轻得像叹气,\"和天枢盟的血炼星能同出一脉。\"他的铁剑\"当啷\"掉在地上,剑柄上的\"星卫\"二字被血沫溅湿,模糊成两个血点。吴伯蹲在旁边,缺了手指的手攥着块蓝布,那是陈素兰常戴的袖套,此刻正被暗紫血沫染得发黑。
主厅的阳光突然暗了暗。陈峰抬头,见片乌云遮住了太阳,把整座新食武阁罩在阴影里。他怀里的《星鉴》还在发烫,残卷边缘的星草纹已经全变成了暗紫,和陈素兰的血沫、石板的烙痕,连成了张网。他突然明白,这锅汤不只是给铁勺王的,不只是给夜市里的穷小子的——它像把刀,捅破了层纸,露出纸后面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铁勺王走过来,青碧星雾还绕在他脚边。\"我这星窍白通了。\"他说,声音哑得厉害,\"要是素兰婶\"他没说完,转身去捡地上的试汤碗,手却抖得厉害,碗\"当啷\"掉在陈素兰的血沫里,溅起几滴暗紫的水。
陈峰摸了摸左眉骨的浅疤,那疤此刻痒得厉害,像有什么要破出来。他望着母亲苍白的脸,望着石板上的血坑,望着《星鉴》里扭曲的星草纹,突然觉得喉咙里有团火在烧。这火不是星能,是血,是恨,是那些被压在底层、被蒙在鼓里的日子,突然全涌上来,烧得他眼睛发疼。
\"清雪。\"他转头看苏清雪,她的寒星剑还出鞘半寸,剑身上的霜花全凝成了暗紫。\"把《星鉴》的检测结果记下来。\"他说,\"还有这些血沫,这些烙痕。\"苏清雪点头,从腰间摸出块星晶,对着血坑和《星鉴》残卷照了照,星晶表面立刻浮起暗紫和猩红的纹路,像团纠缠的蛇。
窗外的乌云慢慢散了,阳光重新照进来,把陈素兰的血沫照得发亮。陈峰扶着母亲坐下,摸出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擦嘴。帕子碰到她嘴角时,她突然笑了,笑得像从前他考了好成绩时那样。\"妈没事。\"她说,\"就是这星能啊,比煤渣还烫人。\"
星陨锅的余温还在,在后厨里散着热气。陈峰望着主厅里的人群,那些摊主、老妇、小娃,此刻都静悄悄地站着,望着陈素兰,望着石板上的血坑,望着《星鉴》里的纹路。他突然明白,这不是灾祸,是刀,是锤,是那些压在他们头上的东西,终于漏了道缝,漏出点光来。
\"峰子。\"李守真拍了拍他肩膀,\"去把星陨锅的火再添上。\"他说,\"汤凉了,就不香了。\"陈峰点头,扶着陈素兰在长凳上坐好,转身往后厨走。星陨锅的锅底还剩些余火,他添了把柴,火星\"噼啪\"炸起来,映得他的脸发红。
主厅里又响起些细碎的声音,是摊主们在低声说话,是老妇们在给陈素兰拿药,是小娃们蹲在石板前看血坑。陈峰望着星陨锅腾起的白汽,突然听见耳边有声音,像是星在唱歌,比他爹说的更响,更亮,像是要把所有的暗,所有的污,全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