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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擦亮,青河市的青石板还凝着露水。陈峰蹲在灶前添最后把柴火,汤桶里的星能早熄了,只剩锅沿结着层油膜,像块凝固的琥珀。母亲陈素兰倚在门框上,蓝布袖套洗得发白,正替他理歪了的衣领。
\"王婶家后屋有个地窖,藏过星核猎人的货。\"她指尖蹭过他左眉骨的疤,\"我夜里摸过,墙根干燥,没星能侵蚀的味儿。\"
陈峰抬头。母亲眼角的细纹里还沾着昨儿汤汽,发梢却白得扎眼。他握住那只带旧伤的手,脉息还是弱,但比地牢里强多了——昨儿两碗牛杂汤下去,她掌心竟有了温乎气儿。
\"您别总摸那疤。\"他轻声说,\"小时候的事儿了。\"
\"总怕它疼。\"陈素兰笑,指腹又按了按,\"就像怕你走夜路摔着似的。\"
巷口传来木轮车的吱呀声。苏清雪掀帘进来,月白武服换了粗布短打,腰间寒星剑裹着破麻袋,只露出半寸剑穗,像截冻硬的月光。她手里拎着两个粗陶酒坛,坛口塞着草团,\"马在西边巷尾,车夫是老张头的远房侄子,嘴严。\"
陈峰起身。墙角竹筐里躺着包好的药丸子——昨儿夜市盟的老周头送的,说是用星叶草熬的,治星能枯竭症的偏方。他把竹筐塞进王婶怀里,那女人手背上全是烫疤,接过去时抖了抖:\"小峰你放心,我家那口灶,烧的是陈年老桑木,没星能杂味儿。\"
\"王婶。\"陈素兰突然拽住他衣角,\"汤勺别忘带。\"
他摸了摸腰间——星陨牛杂锅的木柄汤勺正硌着大腿。这是他从地牢里捞出来的,勺底还粘着块焦黑的牛杂,那是母亲在牢里替他藏的,说等出去了再熬锅热汤。
\"走了。\"苏清雪在门外唤。
陈峰最后看了眼屋里。土墙上挂着父亲的旧草帽,草辫儿都散了;灶台上摆着半块没吃完的炊饼,还沾着他昨儿揉面时的面粉。母亲站在光影里,蓝布袖套被风吹得晃,像片落进汤里的菜叶。
马车载着两人往城南去。车帘是粗麻织的,漏着些碎光,照见苏清雪膝头搁着寒星剑。她抽出半寸剑身,寒光刷地漫开,在车厢里割出道白痕。
\"面具。\"她反手用剑脊敲了敲装星核的木盒。
陈峰从怀里摸出两枚青铜星核——是昨儿夜市老金头换给他的,凡级下品,星能早榨干了,只剩壳子。苏清雪剑尖轻点,青铜壳子\"叮\"地裂开,她手法极稳,左腕转半圈,右腕压三分,不过半盏茶工夫,两枚凹凸不平的面具就落在他掌心。
\"星核猎人的面具,得有星能灼烧的痕迹。\"她用剑尖挑起块碎壳,在面具边缘划了道焦黑的印子,\"这样天枢盟的星监查起来,才信。\"
陈峰戴上一枚。青铜贴着皮肤,凉得他后颈一缩。镜面上模模糊糊映出他的脸,眉骨的疤淡了,眼睛倒显得更亮,像两颗浸在汤里的牛筋。
\"玉牌。\"苏清雪突然说。
他愣了愣,从贴胸的布袋里摸出半块玉牌。玉质发灰,边缘缺了角,正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星图——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这是星卫的信物。苏清雪伸手要接,他却攥紧了:\"碎星商队说能修。\"
\"嗯。\"她没强求,低头擦剑,\"但路上得藏好。周正豪的亲卫能闻见星能味儿,比狗还灵。\"
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咔啦咔啦\"的响。陈峰掀起车帘条缝,外头是片荒草地,野菊开得正疯,黄灿灿的,把土路都染亮了。他数着车辙印——三深两浅,是拉货的大车;再往前半里,车辙突然变密,像有几双脚在草里蹭过。
\"停。\"他敲了敲车板。
车夫\"吁\"地勒住马。陈峰跳下车,蹲在路边。新翻的土上有半枚鞋印,鞋跟带钉,是天枢盟亲卫的制式。他顺着车辙往前找,在野菊丛里发现截断箭——铁簇上铸着北斗七星纹,是周正豪亲卫的标记。
\"追了半日了。\"苏清雪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寒星剑在手里转了个花,\"车辙间距从一丈缩到八尺,马速慢了两成。\"
陈峰摸了摸左眉骨的疤,那里又开始痒,像有蚂蚁顺着经脉往上爬。他抬头望向南边——陨星海的方向,云层低得像块压着的石板,偶尔漏下点光,照得远处的山影忽明忽暗。
\"走。\"他翻身上车,\"赶在卯时前到碎星商队。\"
苏清雪跟着上来,随手把断箭插进车帘缝里。风卷着野菊香灌进来,她摘下面具,耳后有层薄汗,在光里闪了闪。陈峰突然想起,昨儿母亲说苏清雪像颗星子,现在看,倒更像汤里的胡椒粒——辣得人醒神,却暖到骨头里。
车轮重新滚动。陈峰摸了摸腰间的汤勺,又摸了摸贴胸的玉牌。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哑——哑——\",像在敲什么旧铜盆。他望着车帘外飞驰的野菊,突然笑了:\"清雪,等事儿了,我给你熬锅加双份牛筋的汤。\"
\"好。\"她应得轻,手指却悄悄勾住他的袖口,\"要加胡椒。\"
车辙印在身后拖得老长,像条灰色的蛇。陈峰望着那蛇,又望了望怀里的玉牌,忽然觉得,有些路,就算爬着走,也得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