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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可知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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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到齐,衙役们分列两行,手持杀威棒快速点地,异口同声道:“威~武~”

此举对于某些初次违法的犯人而言,具有强大的威慑力,很容易就能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

但沈舟毕竟是齐王世子,宗人府,刑部,兵部,他什么阵仗没见过,断不会被这种小把戏戏弄。

大堂内三位官员呈品字形坐好,最中间的是观察使陆禹修。

他虽然位居三品,但却不是主审人,故而没有着急开口。

睦州刺史郑鸿对着另外二人点了点头,拿起惊堂木猛地一敲,“堂下…”

沈舟抢先一步道:“陆大人,郑大人,你们可知罪?”

郑鸿嘴角一抽搐,好嘛,他还没说什么,对方竟然敢率先问责,这是脑子被打坏了?

他平复了下心情,厉声道:“罪犯上堂,当跪着回话,谁给这贼子看的坐?”

州衙门口围观的众人争先道:“是我。”

郑鸿闭眼冷哼一声,他今天要的不是这少年伏法,而是想让睦州城百姓服理,故而暂且先不能得罪,随即道:“念你一片热血,本官就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不过杀人一事,你可认罪?”

他作为刺史,除了任期结束需去吏部接受考核外,其他时候几乎都不能离开睦州,自然不认识少年。

而陆禹修虽经常往京城跑,但都是为了公事,也没有机会跟齐王世子打交道。

沈舟轻抿了口茶水,香气浓郁,随意道:“谁说我杀人了?只不是随手宰了几个畜生而已。”

郑鸿见对方打算死扛到底的样子,拍桌道:“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还想抵赖不成?”

沈舟回头道:“诸位有谁见到了吗?”

百姓们连连摇头,毕竟少年是为了他们才出手的,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李姓儒衫老者向前一步道:“是老夫动的手。”

沈舟拱了拱手,继续笑看着三位高官。

郑鸿闭上眼,将头侧过去,当下这情形,百姓们都偏向人犯,动刑明显不可能,随即换了个方式:“锻奴商人平日行迹本官也知晓,但为了朝廷大计,只能暂且忍耐,人与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欺负不到你头上,你自然无所谓。”沈舟挤兑道。

郑鸿剑指到:“混账,本官受百姓爱戴才身居高位,他们欺辱百姓与欺辱本官何异?”

“但是?”

郑鸿梗住,胸膛高高隆起又缓缓松下,“但是,昔日越王践卧薪尝胆,石室饲马,尝吴王差之秽,终以三千甲吞反击,今日我等虽受到一时之辱,恰如铸剑者甘受炉火,待寒锋出鞘,可断柔然铁骑。”

沈舟不等他说完就察觉到话里的问题,反驳道:“郑大人这是在混淆概念,如果国家困顿,群敌环伺,苦一苦大家自然没关系,但这个苦可不是指任由外敌欺凌杀戮本国百姓,民若刍狗,国如危楼的道理都没听过?”

坐在左侧的白甲年轻人会心一笑,没想到当年的混小子竟然能有这般见识,在京城时还真是小看他了,正如其所言,这里的苦指的是上下同心,劲往一处使,而不是卑躬屈膝,让自家百姓成为他国之奴。

郑鸿手悬在半空中,慢慢转头看向左侧,眼神里写着“救我”两个大字。

陆禹修轻咳两声,既然在生存和道义上不能取胜,那就换治国之术,“汉武盐铁专营,虽商贾哀嚎,然得巨资北击匈奴,而今之忍耐,是为了将来战场上有更多的战马,不用以步对骑。”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睦州城中也多有子弟参军,深知以步对骑的后果,那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既然可以从战场上弥补回来,现在死几个人又何妨?都是为了大局。

沈舟懒得一直回头,去借用百姓的力量,直接问道:“这州衙内有人曾在军伍中待过吗?”

有几位衙役犹豫片刻后举起了手。

沈舟面无表情道:“假设,只是假设,如果你们家中父母妻儿用性命帮你换了匹好马,让尔等可以在战争中活下来,愿意吗?”

众人面面相觑。

陆禹修心里一沉,暗叫不好,这种事怎么可以用自家亲人做比较,正欲出声,却被少年呵斥打断,“回答我!”

“不愿。”

“没吃饭吗?”沈舟喝了口茶道。

“不愿!”这一次声音震耳欲聋。

有一衙役补充道:“我等参军是为了保家卫国,绝不会用亲人性命去换取自己苟且偷生。”

“说得好。”沈舟最擅诡辩,今日却难得正经出声,“军民一体,民无军护,只能任人宰割,军无民助,不过牢中困兽,谁也不比谁低贱。我不懂陆大人的生意经,能再仔细讲讲吗?”

陆禹修瞪了一眼郑鸿,刚刚就不该帮对方说话,现在好了,轮到他被架在火上烤。

随后二人又默默地看向白甲年轻人。

叶震川将头撇向一旁,他是左威卫大将军叶无救的长子,从小与沈舟相识。

那时候他因为妹妹叶望舒跟少年走的很近,不止一次出手教训过对方。

当然每次事后他都被报复的很惨。

叶震川以前完全看不上沈舟的浪荡做派,觉得对方有辱齐王府门风。

现在嘛,他对之前出手之事感到愧疚。

见叶都尉毫无反应,陆禹修和郑鸿只得思索该怎么办,他们觉得自己一开始的切入点就不对,该死咬着杀人之事不放的。

但若是这样,又会陷入护外而不护内的旋涡之中,毕竟锻奴商人违法在先,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沈舟以手肘抵住椅子,轻柔太阳穴,自言自语道:“持盈者与天,定倾者与人,节事者与地。治国若弈棋,宁失三子,莫伤一气。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民心若失,何以为国?我真的很讨厌读书,但这些东西听过了就忘不了,也不知道老头子给我下了什么药。”

陆禹修看见这一幕,全身止不住颤抖,他觉得少年这番模样神似一个人,是那个高高端坐在龙椅上,气势可吞山河的男子。

“沈凛都不敢做的事情,你们却干的理所当然。”沈舟被气笑道。

“我以百姓的身份,已经跟两位大人讲过道理了。”少年慢慢站起身,一脚将身后的椅子蹬翻,正色道:“本殿下再问一句,陆禹修,郑鸿,你们二人纵容锻奴商人在江南东道欺辱苍梧百姓,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