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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念猛地抬头，眸光颤动间，却是下定了决心。
纵使心中早已知晓结果，她却想要亲眼去看一看。
蚍蜉撼树间，那大树岿然不动，即便失败了，却到底松动了根系处的土壤。
虞念朝封迟福了福身子，带着盈月与浮玉快步朝大门走去。
府外，马车已是在门边候着。虞念望着充当马夫的青澜，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青澜朝她行了一礼道：“主子派我来确保姑娘的安全。”
虞念点了点头，径直上了马车。
盈月在经过青澜面前时却是重重哼了一声，“如今小姐身边有浮玉在，用不着你这绣花枕头来保护！”
说罢，无视了青澜顿时冒火的双眼，摇着头得意地钻入马车之中。
青澜气急，却只能无可奈何地捏紧了拳。
他自幼跟在主子的身旁，还从未有人敢称他为绣花枕头！
盈月回身放下了幕帘，将青澜恶狠狠的视线隔绝在外。浮玉一脚踏了上来，坐在青澜的身旁道：“走吧。”
青澜：“你不进去与盈月一同陪着虞姑娘吗？”
浮玉摇摇头，脸上始终冷漠，“不必。”
青澜探究地望了她几眼，心道这姑娘倒是比从前的他更像个杀手，当即点了点头，驾马前行。
车轮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片刻之后，窗牖外的景色渐渐定格下来。
虞念掀起幕帘探头向外望去，便见府衙外已是围满了人。无数差役在门前站定，将百姓隔绝在外。
虞念坐在车上，却也隐隐能看到府衙内的景象。
数位女子跪在地上，最前方的赫然就是素锦！
连绵不绝的哭声从中传来，王大人面露难色地望着提着封望头颅跪地不起的素锦，无奈道：“姑娘，如今定国公府的三公子已死，您的冤也已了结。”
“定国公听闻此事亦是勃然大怒，已是不愿再认封望这个儿子。”他叹了口气，“封望虽有错，姑娘这般做却也理应入牢细查，只是定国公一早遣人送了消息来”
“所有一切皆是定国公府管教不严，诸位姑娘们既已遭受无妄之灾，便不愿再让大家入牢接受探查磋磨，更是备了足够的银子，算是给诸位姑娘们的补偿。”
素锦闻言冷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依你所言，我竟还要跪谢他定国公府的大恩大德？！”
王大人的面色稍冷，“此事前因后果已是明了，姑娘这般纠缠不休，莫非是想要讨赚更多的金银？”
此言一出，素锦本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却是骤然气的胀红。她将手中的头颅重重摔在了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血肉四溅而出，亦是让王大人沉了脸色。
“是定国公府的侍卫乔装后将我们掳了去，并非封望身边的人！这一切皆是定国公下的命令，他从始至终都是知情的，亦是他帮助封望隐瞒，是他于城外强抢民女！”
素锦的嗓子早已沙哑不堪，“你如今竟还想要我跪谢他，跪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跪谢将我害成这样的幕后之人！”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王大人彻底冷了脸，他朝一旁看了一眼，那差役们便瞬间会意，几人端着手中的箱子上前几步，旋即将箱子打开，拿起其中的银锭一块块朝她们身上扔去。
“拿了银子快滚，国公已是开恩，你们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素锦跪得笔直，银锭砸在她的身体各处，带来一阵阵疼痛。她脸上却不见丝毫退缩，死死地瞪着面前的王大人。
王大人见状厌烦地摆了摆手，旋即转身坐回堂前，冷哼一声不再看她们。
无数差役一同上前，拉扯着她们的手臂便向外拖拽而去。哭喊咒骂声一时间响彻整个府衙之内。
素锦却没有再说话，她的身子早已是虚弱至极，能撑到现在全凭心中的一口气。她被差役一路拖着出了门，眼睛却依旧死死注视着不远处的王大人，再未移开。
差役如丢杂物般将她们一个个丢出府衙，地上的银锭亦是下雪般从门内掷出，不断砸落在她们的身上，旋即弹落在地。
白花花的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银亮的光芒，四处围观的百姓们已有按捺不住的，吞了吞口水后悄悄将弹落于自己身前的银锭捡起，藏入怀中。
一人如此，众人已是争相效仿，散落在地的银锭被百姓哄抢起来。众差役艰难抵挡着他们，却还是有人自缝隙中钻出，低头不断在地上捡拾着。
“住手！”
虞念皱着眉下了马车，示意青澜与浮玉上前控制住因贪婪而暴动起来的人群。
素锦回头望向她，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大颗大颗地滴落。她满身狼狈地坐在地上，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
虞念强忍心中酸涩，用脚将地上的银子拨到一旁，走到她的身前蹲下。“随我回去吧，你斗不过他们的。”
虞念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相信我，总有那么一日，我们一定会让所有的罪恶无处遁形。”
“真相大白于天下，作恶之人终会得到报应。”
“但现在”她用指腹擦拭着素锦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净，“莫要遂了他们的意，你若是死了，这一切便随着你的死去而掩盖于尘土之中，再也不会被人提起，不会被人发现。”
“好好活下来，终会有覆灭他的时机”
话落，素锦的泪水却更为凶猛。她泪盈盈的双眸注视着虞念，旋即却是慢慢摇了摇头，“太晚了，小姐，我已是活不成了。”
虞念心中一颤，顺着她的手臂向下望去，却见她肚子上的伤口早已裂开，汩汩鲜血浸透了衣衫，却还在不停向外流淌着。
素锦的脸上不见半分血色，却依旧强撑着跪地，朝虞念重重磕头。
“小姐的恩情素锦记在心中，只能来世再报，我死了，却还有这么多的姐妹。他们犯下的孽永远不会被人忘记，只要她们活在世上一日，便会抗争到底！”
素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当即踉跄着站起身来，脸上绽出了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