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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永徽四年的冬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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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四年冬至,长安城飘着细雪。十四岁的苏明薇跪在尚书省衙门前,怀中抱着父亲的《九章算术注疏》残卷。三天前,户部侍郎苏慎言因「算错漕运粮耗」下狱,抄家时唯有这本被虫蛀的算经漏在枯井里,成为她最后的武器。

「民女请尚书省重审漕运案。」她的膝盖早已冻得麻木,却死死盯着阶上鎏金铜龟香炉,那袅袅青烟让她想起父亲教她背《九章算术》的夜灯。香炉右侧第三块青砖有裂缝,正如她昨日在父亲账本上发现的数字断层——那不该存在的03损耗率,像根刺扎在她眼底。

尚书左丞李恪的轿辇碾过雪地。这位出了名的「铁面阎罗」掀起轿帘时,明薇看见他腰间的算筹袋——传闻李恪善用《九章》断案,曾以「均输术」破获陇右茶马走私案。

「你父亲治下的江南漕运,每年损耗率从15骤升至48,户部查了三个月,你一个小娘子能看出什么?」李恪的目光扫过她怀中的算经,语气里有三分讥讽、七分不耐。

明薇抬头,雪落在她睫毛上,却掩不住眼底的光:「大人可曾想过,这损耗率的数字,恰好是《九章》『盈不足术』里的假设有余不足?民女算过,若将漕船底舱隔板倾角从九度改为七度半,损耗率应回归17。而余下的31」她顿了顿,从袖中掏出半片竹简,「是有人在漕粮中掺入了同等体积的沙土。」

李恪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半片竹简上,赫然印着江南道漕运使的私印。

侯门算珠

永徽五年春,苏慎言案平反,明薇被特准入太学算学馆,成为大唐首位女算生。但这荣耀背后,是苏府从三品门第跌至寒门的残局——母亲陈氏带着她投靠长安远亲裴氏,寄居于裴国公府西跨院。

裴府是长安城有名的「贤良宅」,主母裴老夫人常施粥济民,府中却暗潮汹涌。明薇每日卯时即起,在西跨院的葡萄架下推演算题,听着丫鬟们议论:

「东跨院的三娘子又换了三拨绣娘,说是袖口的缠枝纹算错了针数,克了她的八字。」

「前几日老夫人寿宴,二公子的嫡妻用《齐民要术》里的法子腌梅子,竟被侧室告发用了忌讳的紫苏叶。」

明薇拨弄着手中的象牙算筹,算珠相撞声中,她在心里默算裴府的人口账:老夫人膝下三儿两女,大房袭爵却人丁单薄,二房庶子掌权,三房嫡女得宠却无根基。而她这位「罪臣之女」,在裴府的生存空间,比算经里的「微数」还小。

清明前一日,老夫人突然召她去正厅。明薇到时,只见三娘子裴静姝哭倒在老夫人膝头,鬓边的珍珠步摇歪斜,腕上的翡翠镯子裂成两半。

「祖母可要为孙女做主!」静姝抽抽搭搭指着地上的碎镯,「今日去慈恩寺祈福,马车突然颠簸,这镯子竟就碎了。可前日账房才说,这是用波斯进贡的翡翠雕的,坚逾金石」

老夫人皱眉看向管家:「车夫呢?怎么回事?」

管家额角冒汗:「回老夫人,车夫说车轴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突然断了」

明薇盯着碎镯的断口,突然福了福身:「民女斗胆,能否看看这镯子?」

静姝斜睨她一眼:「你一个罪臣之女,懂什么翡翠?」

明薇不接话,捡起半片镯身。断口处有细密的裂纹,呈蜘蛛网状向四周扩散——这是典型的「热胀冷缩」开裂。她又摸到镯内壁有一处极浅的凹痕,形状竟与算筹的截面吻合。

「三娘子昨日是否将镯子浸过热水?」明薇直视静姝瞬间慌乱的眼神,「比如,用暖炉煨过?」

静姝脸色一白:「你你胡说!」

老夫人却来了兴致:「明薇,你且说说。」

「翡翠性忌高温,若用暖炉近距离烘烤,表面虽无变化,内部分子结构已受损。」明薇将碎镯拼合,凹痕处正好卡住一根算筹,「而此处刻痕,应是有人用算筹反复敲击所致。只需让账房核对近日领用过算筹的人」

静姝突然剧烈咳嗽,手帕上咳出点点血迹。老夫人忙命人扶她去歇着,明薇却注意到,静姝指尖的丹蔻染着淡淡褐色——那是藏红花与朱砂混合的颜色,常用来伪造咳血症。

当晚,西跨院的窗纸上渗进迷烟。明薇屏息装睡,听着窗外脚步声逼近,突然抓起枕边的算筹朝窗棂掷去。竹筹破空声中,她滚到桌下,摸出暗藏的火折点燃炭盆——盆中早埋好了父亲教她制的「防烟散」,烟雾遇热化作青色火焰,将迷烟反噬回去。

刺客闷哼一声倒地。明薇点亮烛火,看见刺客腰间挂着的玉佩——正是白日里扶静姝离开的丫鬟小翠之物。

她蹲下身,用算筹挑起刺客的衣袖,露出小臂上的朱砂痣。这是江南道的「点痣女户」标记,而裴静姝的陪嫁丫鬟里,本该有三个这样的女子。明薇在心里记下:裴府三房,怕是要拿她立威了。

窗外,春雨沙沙。明薇摊开算经,在空白处写下:「宅斗如算题,看似乱数纷杂,实则根枝相连。破局之法,在于寻『等数』,定『正负数』,方知谁主盈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