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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心中的理想,杨新海又开始重操旧业了,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小海的掏包技术,和另一本书中的贼王黄瘸子比起来,那就是一坨屎,他连续努力了好几个月,别说发大财了,连温饱都勉强维持。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小海加快了干活的脚步,这天他在公交车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结果还没等动手呢,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了。
小海当时脑门子就吓冒汗了,难不成又被便衣警察抓住了?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反正老子还没得手呢,你又没有证据,死不承认就完了。
就在小海大脑飞速运转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海,你怎么还在这呢?”
杨新海回头一看,原来是之前那个亲戚,当天亲戚出门办事,结果碰巧在公交车上和他碰上了。
杨新海不知道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亲戚好像是明白了一些,到站之后直接把他拉下了车。
“我都跟你说了,让你回去好好过日子,咋这么不省心呢,行了,你也别瞎跑了,先跟我回家,你爹正到处找你呢!”
两人回到亲戚家之后,亲戚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小海,这封信是老杨托人写的,字里行间充满了悲切,又掩盖不住对儿子的思念之情。
原来当初亲戚把杨新海送回去之后,曾经托人给老杨带过话,结果老杨却始终没见到儿子回来,只能又寄信询问。
亲戚告诉杨新海:“你爹一直都在担心你,盼着你能早点回去,这段期间你哪也别去了,先在我家待几天,马上过年我就放假了,到时候咱俩一起回去。”
话都说到这份了,杨新海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就这样,1994年春节之前,杨新海在亲戚的带领下,回到了阔别五年的杨陶庄。
家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只不过那三间茅草房又破了一些,父母和兄弟姐妹对杨新海的回来,表现的都很热情,但杨新海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再加上这些年的漂泊生活,已经让杨新海对这个家不再有感情,他这次之所以能回来,其实是为了那个未过门的荷花。
杨新海很想去看看荷花,恨不得马上就能跟荷花拜堂成亲,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但是他却没有勇气,也不敢跟任何人说,只能把这个美好的愿望埋在心底,期待着父母能主动提出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
杨新海觉得,这种事情父母早就该替自己考虑了,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已经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你们与其在这哭天抹泪,不如赶紧去办点正事。
但是杨新海的想法,老杨哪里能明白,家里条件就在这摆着,而且小海这些年没混出个子午卯酉,所以即便是有这方面的考虑,那也得等小海稳定下来再说。
这件事就这样形成了一个死局,小海每天躺在床上,憋的那是相当难受,差点憋成了三胖子,但是让他更难受的还在后面,残酷的现实马上就会照头再给他一棒子。
时间不知不觉的到了年三十这天,杨陶庄的家家户户都洋溢着祥和欢乐,杨新海家也不例外。
一家人难得团圆,为了欢迎小海回来,老杨破天荒的咬牙买了五斤精肉,老太太一大早就开始里里外外的忙活起来,又剁馅子又和面,准备包一顿纯肉馅饺子。
杨新海半躺着靠在床头,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仿佛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让他提不起一丝丝兴趣。
突然村东头鼓乐喧阗,炮声灌耳,紧接着欢快的唢呐声由远致近,估计是谁家正在办喜事。
当地一直就有过年娶媳妇的习俗,意喻着双喜临门,所以杨新海连看都懒得出去看上一眼,他娶由他娶,清风拂山岗,她嫁由她嫁,明月照大江!
转眼间迎亲的队伍就越来越近了,喧闹声也逐渐渐清晰了起来,突然一声孩子的喊叫传进了小海的耳朵:“大家快来啊抢喜糖啊,荷花出嫁了!”
这句话如同当惊雷一样,让小海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几步就冲到了门外。
此时迎亲的队伍刚好从门口路过,小海日思夜想的荷花此时正坐在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里,大把大把的从车窗往外撒着喜糖,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追逐着小轿车,逗的荷花眉开眼笑。
小轿车的后面是一辆小货车,十多名鼓乐手站在车上,正卖力的吹奏着那首百鸟朝凤,再后面跟着十几个年轻小伙子,肩挑手抬的展示着各种嫁妆……
杨新海呆呆的看着迎亲队伍从自己眼前经过,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突然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我的心是六月的情,
沥沥下着心雨,
想你想你想你想你,
最后一次想你,
因为今天你已成为别人的新娘,
让我最后一次想你。
……
杨新海在地上躺了好半天,才勉强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回到屋里之后,他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想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这一个除夕夜,他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了,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被抽去了灵魂,连纯肉馅的饺子都没吃上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带杨新海回来的亲戚来他家拜年,杨新海根本就懒得搭理他,甚至想梆梆给他几拳。
杨新海心里充满了怨恨,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个亲戚造成的,肯定是这小子把自己被劳改的事情说出去了,荷花才嫁给别人的。
你表面装的人五人六,又是关心又是送钱的,其实为的就是看老子笑话,真是个虚伪的小人。
杨新海恨这个亲戚的同时,也恨起了荷花,你这个贱货,说好了一直等我,现在听说我混的不好,你就赶紧嫁人了,而且非得从我家门口路过,就是给我上眼药来了!
杨新海此时早就失去了理智,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又恨起了家人,觉得自己混到今天这种地步,都是父母造成的。
你们天天摆出一副关心我的样子,但又为我做过什么?连我的学费都拿不出来,大好前程都是被你们耽误的。
这几个兄弟姐妹也他妈的没一个好饼,一个个的又笨又穷,只顾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何曾又为我考虑过?和你们这几头烂蒜做兄弟,都白瞎我这个人了!
整个春节期间,杨新海都在怨恨中度过,曾经总觉得别人不讲理的小海,如今终于变成了他们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