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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春燕盯着茶杯里晃动的波纹，眼神有些涣散，半晌才低声道：“我不知道”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声音越来越轻：“要是让老太太知道是刘峰的问题，她怕是会当场发疯可要是继续瞒着，我又得继续背这个黑锅”
许宁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其实邓春燕突然抬起头道：“我今早出门前，老太太又指着我骂‘不下蛋的母鸡’，我当时差点就”她咬了咬嘴唇，“可一想到刘峰还不知道这事，我又忍住了。”
许宁微微蹙眉：“刘峰平时对你怎么样？”
提到丈夫，邓春燕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些：“他其实挺护着我的，每次老太太说话难听，他都会私下安慰我。只是”她苦笑了一下，“他越是这样，我越不敢说。”
过了片刻，许宁望着她：“医学上的事，我可以帮你解释，但这件事终究得你们夫妻自己面对。”她顿了顿，“如果刘峰真的在乎你，他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邓春燕攥紧手中的报告，眼神中闪过茫然。
如果她真的说了，他们的感情还能像从前一样吗？真的有男人能接受自己不育的事实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刘娅玲温和的声音：“小许，饭好了，带春燕出来吃饭吧。”
许宁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邓春燕：“先吃饭吧，这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邓春燕有些不好意思，但又想到只有老太太的家里，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讷讷说了句：“好”
饭桌上，刘娅玲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热情地给邓春燕夹菜。
兰嫂坐在一旁，逗着两个孩子。
“不等陆营长一起吃吗？”邓春燕环视一圈问道。
刘娅玲：“他去京市了，估计这段时间都不回来。”
邓春燕意会地点点头，出任务去了，她懂。
看到一旁吃手吃的正香的两个小家伙，她又忍不住问道：“他们叫我们名字啊？”
兰嫂笑着介绍：“大的这个叫陆嘉年，小的这个叫许嘉月。”
邓春燕筷子一顿，下意识地看向刘娅玲。
一个跟爸姓，一个跟妈姓？陆家能接受？
刘娅玲假装没看懂她的意思，问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没，我我就是有点走神。”邓春燕勉强笑了笑。
看这样子，陆家不仅接受了，甚至还接受良好。
她低头扒着饭，心里却翻江倒海，忍不住又偷瞄了一眼刘娅玲——
这位婆婆正细心地给孙女擦嘴，眉眼间全是慈爱，丝毫没有因为孙女跟了母姓而不满的样子。
“来，尝尝这个鲫鱼汤。”刘娅玲给她盛了一碗，“这是今早特意去买的土鲫鱼，喝这个补补气血。”
邓春燕接过汤碗，突然鼻子一酸，这样平常的关怀，在她那个家里却是奢望，老太太只会阴阳怪气地说“不下蛋的母鸡吃什么都是浪费”。
“谢谢阿姨”她声音有些哽咽，赶紧低头喝汤掩饰。
许宁在一旁看着，心里明镜似的，她状似无意地说道：“妈，今天嘉年嘉月是不是又在家里找爸爸？”
刘娅玲一愣，找爸爸？嘉年嘉月才多大，哪会这个？不过和许宁长久相处以来的默契还是让她配合道：“可不是嘛，今天下午嘉年闹觉的时候还东张西望的，我猜他肯定想找他爸。”
邓春燕听着，突然插了一句：“陆营长他经常不在家吗？”
“可不是嘛，当兵的都这样，”刘娅玲此时已经回过味儿来，“哎，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这句话正中邓春燕下怀，若不是年龄身份不对，她都想将对方引为知己了。
她深吸一口气，情不自禁问道：“阿姨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刘娅玲不留痕迹地看了许宁一眼，然后点点头：“你说。”
“如果”邓春燕捏紧筷子，“如果一对夫妻没有孩子，您觉得是谁的问题？”
刘娅玲眼神一闪，若不是她清楚许宁绝不会乱说，她都忍不住怀疑邓春燕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这有什么谁的问题？夫妻本是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正理。”
邓春燕愣住了，这个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可是”她迟疑道，“现在很多人都觉得生不出孩子是女人的错而且很多男人也接受不了是自己的问题。”
“那是他们愚昧。”刘娅玲斩钉截铁地说，若是没有经历过陆明远绝嗣的事，她可能也会这样想，但经历过后，她算是看开了。
“有担当的男人不会让自己媳妇儿顶在前面承受流言蜚语，就拿我家明远来说，谁要是问起嘉月姓氏的事，他都说是他要求的，如果有人在小许面前说三道四，被他得知，他更是要亲自找上门去。”
邓春燕心头一震，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
刘娅玲假装没看见她的失态，继续道：“如果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问题都不敢面对，还配当什么丈夫？”
邓春燕整个人如遭雷击。
吃过饭后，她若有所思地逗弄着两个小家伙，眼神直直的，显然已经神游天外，许宁没有打扰她，这种事别人帮不了，只能等她自己想明白。
过了会儿，邓春燕猛地站起身：“我我想先回去了。”
许宁没有挽留，转身拿了个手电筒：“走吧，我送你出家属院。”
走到院门口，邓春燕突然转身，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小许，我决定了，今晚就跟刘峰坦白。”
许宁微微一笑，打趣道：“需不需要我陪你？”
邓春燕面上微微一讪，在拿到报告的那一瞬间，她确实有打过这样的主意，不然她也不会第一时间要求许宁见面。
但是现在嘛她已经想清楚了。
她摇摇头：“不用，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如果如果他真的在乎我，我相信他不会让我独自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