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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似墨，浓稠得化不开。
空荡的走廊下，一盏孤灯照着曲朝瑶清瘦的身影。
等了许久，曲谭才从曲念华房里出来。
“你还没走？”
看到曲朝瑶，曲谭当即就不悦的皱起眉头：“都亥时了，你还杵在这里，难道要等天亮了再去找萧策拿账簿？”
曲朝瑶缓缓转身面对曲谭，平静的开口：“拿到账簿，侯爷肯定会杀了朝瑶，拿不到，父亲也不会放过朝瑶，朝瑶横竖都是一死，急什么？”
“你……所以你想怎么样？”
“朝瑶苦命一条，死不足惜，只是放心不下母亲。所以，求父亲把母亲的身契交出来，让朝瑶将母亲带走，安顿好，如此，朝瑶才能无后顾之忧去冒险，帮父亲拿回账簿。”
放走艺瑟，还拿什么来要挟曲朝瑶？曲谭想都不想就拒绝：“哼，不可能，你想都别想。”
“无所谓，反正朝瑶想必也活不了几天，死了，母亲受不受罪也就看不到了，时候不早了，朝瑶告辞，不管是杀了侯爷也好，找回账簿也罢，父亲另外找人吧。”曲朝瑶也不啰嗦，直接走人，潇洒得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要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接近萧策，曲谭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娶谭顿时有些慌了，喊道：“站住，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你刚才纵狗咬你哥哥，我都没收拾你，你还敢用这种态度和我说话？”
“总之，不能将母亲和身契一并带走，朝瑶是不会为父亲做任何事的。”曲朝瑶的态度十分坚定，反正现在她已经拿到七日蝇生的解药方子，可以无所顾忌的和曲谭打心理战。
“你……好啊，威胁我，好，好，我看七日蝇生的解药你是不想要了！”
“是啊，父亲已经给朝瑶下了七日蝇生，又何必还要用母亲来要挟朝瑶？把人掐得不能呼吸，又哪里还能做事？”
曲朝瑶仿佛已经被逼上绝境，不顾一切了，若曲谭不肯让步，唯一的结果就是玉石俱焚。
曲谭气得大口大口喘息，但尚且头脑清醒。
他想了想，用食指挖着曲朝瑶：“好，让你带走也无妨，来人！”
曲谭大喊一声，附近的两个下人急忙跑过来：“老爷有何吩咐？”
“去把艺瑟带来。还有艺瑟的身契以及放奴文书，也一并拿来。”
“是。”
曲谭正在气头上，下人丝毫不敢耽搁。
很快，艺瑟就被带过来了。
以为是曲念华的事，艺瑟害怕极了，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曲谭的脸，也不敢随意开口。
曲谭看了一眼下人拿来的身契和文书，随手丢在地上，沉声警告道：“拿去吧，曲朝瑶，你听着，就算艺瑟出了尚书府的门，我一样随时能取她性命，你们母女若不是想痛苦而死，就乖乖听话办事。”
“父亲放心，朝瑶中了七日蝇生，每隔七日都要来求父亲赐解药，绝对不敢忤逆父亲的。”曲朝瑶笑得十分乖巧，弯腰将艺瑟的身契和放奴文书小心翼翼捡起来。
“你知道就好。”曲谭看曲朝瑶态度好了，稍微消了点气。
前面的院里传来一阵嘈杂声。
曲谭不耐烦的吩咐下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这么吵，让公子怎么休息？”
下人立刻跑去查看，又急匆匆跑过来禀报：“老爷，是春兰不小心掉进池塘，淹……淹死了。”
“什么？”曲谭有些惊讶：“你没弄错吧？”
下人肯定的摇头：“没有，的确是春兰，刘管家也在……”
别的下人就算了，春兰可是刘官家的女儿，曲谭不能坐视不管。
他有些烦闷的‘唉’了一声，甩袖朝嘈杂的方向去。
艺瑟提着的心才敢稍微放一放，急忙凑近曲朝瑶，低声问道：“瑶瑶，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哥哥的事情……”
“母亲，你看看这个是什么。”曲朝瑶将身契和文书递给艺瑟。
艺瑟看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愣了一下，使劲揉了揉眼睛，凑到灯笼下仔细又看了一遍。
当初她被曲谭抢进曲府，姜潋滟怕她得名分，就逼着她签下身契为奴……
“瑶瑶，这是？”艺瑟不敢多想，双眼含泪疑惑的看着曲朝瑶。
曲朝瑶走过来，轻轻扶着艺瑟颤抖的手，笑道：“母亲，你自由了，收拾收拾，朝瑶带你离开尚书府。”
艺瑟眼里打转的泪瞬间掉下来，激动的抱着曲朝瑶，随即又松开，担忧的问道：“你用什么条件和你父亲交换的？”
“母亲，你就不要多想了，朝瑶已代替姐姐出嫁，也被父亲下了毒，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除了母亲，好了，趁现在父亲在忙，我们赶紧走吧，不然一会儿他反悔，可就走不了了。”曲朝瑶急切的拉着艺瑟。
艺瑟这些年在尚书府里，连件新衣裳都没添过，所以也没什么行礼可收拾的。
母女俩返回她住的院子，悄悄拿了账簿，也趁乱离开了。
坐在马车里，艺瑟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时刻担心梦醒，担心曲谭追来，忐忑不安。
直到马走了好远，回头看不见尚书府了，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来，激动的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即使现在外面一片漆黑，在艺瑟眼里，也是五彩斑斓绚丽夺目。
开始时，她想过，也梦见过离开尚书府那个地狱牢笼，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受的折磨越来越多，她便渐渐死了心。
前几天曲朝瑶说，要带艺瑟离开时，她都不敢抱一丝希望，甚至刚才，艺瑟都还做着死在尚书府里的准备……
“瑶瑶，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艺瑟还是不敢相信，轻轻呢喃。
曲朝瑶握住她的手：“母亲，当然不是梦，以后，你不用再为奴为仆让人欺负，朝瑶也自由了……”
曲朝瑶的话音还没落下，马车突然停下。
艺瑟猛然扭头看着她，满眼惊恐。
曲朝瑶笑道：“母亲别怕，我们到勇毅侯府了。”
说罢，起身拉着艺瑟的手出了马车，缓缓走进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