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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冰突然扯断腕上的红绳,铜钥匙硌进杜倩掌心:
“老磨坊拆下的梁木该阴干了,爹打的银镯该擦亮了,你爹攒的四季衣裳该见见日头了。”
杜倩怀中的豆腐晃出涟漪,豆汁渗过纱布滴在两人鞋面。
远处谁家婴孩夜啼,更衬得水塘边的蛙鸣震耳欲聋。
李冰抓起姑娘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海表的玻璃面裂痕抵着她虎口的针眼:
“吴伯棺材里的怀表停在三点零八,我这表要走到明年今日。”
夜风卷着未烧尽的纸钱掠过脚边,杜倩忽然咬破指尖往钥匙上抹。
血珠渗进铜锈的纹路,在月光下蜿蜒成细小的红线:
“明年的今日,我要在晒谷场刻字的门板上贴红双喜。”
李冰俯身去舔那滴将凝的血,尝到铁锈味的咸。
吴家灵堂未灭的长明灯透过篱笆,把两人的影子钉在斑驳的土墙上,晃动着,终于合成个囍字的轮廓。
杜飞蹲在河滩放羊时,正瞧见李冰把姐姐抵在老柳树上咬耳朵。
撅了根芦苇杆,憋着笑把羊群往村会计家的红薯地里赶。
等李冰慌慌张张提着裤腰带走远,他才从苇丛里钻出来,裤脚上还粘着姐姐辫梢扯落的红头绳。
“爹!
爹!”
杜飞踹开院门时惊飞了鸡窝里的芦花鸡,手里的放羊鞭甩得啪啪响:
“西头老磨坊的榆木梁要改成雕花床嘞!”
杜老四,闻言手一抖。
灶台边和面的杜倩手上一颤,面团“噗通”摔进面盆,溅得围裙上星星点点都是白。
“混小子瞎咧咧啥!”
杜老四抄起家伙要打,杜飞却泥鳅似的钻进堂屋,踩着条凳去够梁上挂的腊肉。
油纸包着的黄历被碰落在地,正翻到“宜嫁娶”的十月十八。
杜倩红着脸去揪弟弟耳朵,却被杜飞反手塞了颗酸枣:
“姐你瞧冰子哥裤腰带都系反了,后晌放羊的全都瞧见啦!”
杜老四的烟袋锅在门框上磕得火星四溅。
老汉眯眼望着西天火烧云,忽然扯着嗓子朝隔壁吼:
“柱子!
你家淬火池还热乎不?
借来烫壶黄酒!”
当夜两家人挤在杜家堂屋,八仙桌底下钻着偷听的杜飞。
李柱带来的红双喜烟在搪瓷盘里堆成小山,杜老四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
“秋分下聘,霜降过礼,腊月里”
话没说完就被杜倩打翻的茶碗截断,碧螺春在黄历上洇出个歪扭的喜字。
“爹!”
杜倩绞着围裙边要逃,却被杜飞拽住裤脚。
半大小子不知从哪摸出对银镯子,正是李柱藏在樟木箱底的老物件:
“姐你试试圈口,昨儿冰子哥拿车链条改的活扣!”
李冰的胶鞋在桌底蹭着杜倩的布鞋,上海表秒针的跳动震得条凳都在晃。
杜老四突然抽出压箱底的牛皮账本,本子里夹着张泛黄的礼单——那是杜倩娘临终前写的,娟秀小楷列着三十六抬嫁妆,最末一行还添了“铁匠铺新打银锁片一对”。
“冰子明儿去公社扯布。”
杜老四的烟袋杆敲了敲李冰面前的粗瓷碗:
“扯七尺红绸,给你爹扎朵状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