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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触碰镜中自己的倒影时，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滴血珠落在镜面上，竟被吸收得无影无踪。镜中的\"我\"缓缓勾起嘴角，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我的血液瞬间凝固——因为此刻的我根本没有笑。
\"终于发现了？\"镜中人开口，声音像无数电子设备同时发出的合成音，\"你摧毁的只是表象。\"
古董店所有的玻璃柜台突然剧烈震动，陈列的古董镜子一个接一个亮起，显示出全球各地正在发生的诡异现象：东京涩谷的十字路口，行人突然集体停下脚步开始梳头；纽约时代广场的大屏幕上，所有广告都变成了同一个女主播的梳头直播；巴黎埃菲尔铁塔的灯光组成巨大的星空右眼图案
镜中人伸手穿透镜面，冰冷的指尖抵在我眉心：\"你以为用初代镜重置了世界？不，那只是让你看见我想让你看见的。\"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三百年前，第一个\"我\"确实用初代镜封印了镜渊，但代价是将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一半留在现实维持封印，一半坠入镜渊成为平衡者。而现在的我，不过是无数轮回中又一个自以为胜利的\"现实半身\"。
\"这次不一样。\"我咬牙抓住镜中人的手腕，\"我知道真相了。\"
柜台里的一面小铜镜突然飞起，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场景，而是三百年前的张家老宅。年轻的初代守镜人跪在星井边，正将自己的记忆抽离出来注入井中。而在井底，隐约可见一个由星光组成的人形正在成形——那是镜渊最初的人性化身。
\"你终于想起来了。\"镜中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像调试员，\"我们本就是一体。\"
店铺的玻璃门突然映出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穿着明代服饰的\"我\"。当我们的倒影在玻璃上重合时，整个空间开始扭曲变形。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无的白色空间里。面前悬浮着两面相对的镜子：一面是初代镜，一面是智能镜。两镜之间，无数星光流转，组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选择吧。\"明代的我从初代镜中走出，\"继续轮回，还是\"
智能镜突然映出沈小嫣的身影，她被困在无数直播画面组成的牢笼里，正用口型重复两个字：\"毁掉\"。
我走向初代镜，伸手按在镜面上。镜中的明代我露出欣慰的微笑，却在我突然转身扑向智能镜时变成惊恐的表情。
\"你干什么？！\"
我没有回答，而是用尽全力将初代镜砸向智能镜。两镜相撞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碎裂声，而是像两个黑洞相撞般产生恐怖的吸力。我的皮肤开始剥离，化为无数光点被吸入碰撞中心。
在完全消散前，我看到明代的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流着泪向我伸出手。而智能镜中的沈小嫣挣脱束缚，将什么东西抛向现实世界——
那是一颗种子般的微光，落入某个正在看直播的女孩手机里。女孩困惑地眨眨眼，关掉了直播app，转身拥抱身边的家人。
虚无空间开始崩塌。最后时刻，明代的我与智能镜中的沈小嫣同时向我伸出手，我们三人的指尖在碰撞中心相触。
没有爆炸，没有强光，只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像镜子上的雾气被擦去。
清晨的阳光照进古董店，风铃在微风中叮咚作响。柜台上，初代镜和智能镜背对背摆在一起，镜面都蒙着黑布。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推门而入，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请问\"她怯生生地问，\"这里有卖梳子吗？我妈妈生日想送她礼物。\"
里屋的门帘掀开，走出来的不是原来的店主，而是一个右眼戴着黑色眼罩的年轻女子。她温柔地笑着，从柜台里取出一把普通的木梳。
\"这把很适合。\"她的声音像风吹过风铃，\"要小心使用哦，梳头时记得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不是在笑。\"
小女孩付钱离开后，女子转身望向柜台深处的双镜。黑布无风自动，隐约露出下面完好如初的镜面——
初代镜里，明代的我正在星井边种花；智能镜中，沈小嫣坐在教室里认真听课。而现实世界里，眼罩女子摸了摸右眼的伤疤，那里隐约可见一点星光正在安静地熄灭。
眼罩女子指尖触到右眼伤疤的瞬间，古董店所有的镜子突然蒙上一层水雾。她猛地转身，看到初代镜上的黑布无风自动，缓缓滑落。
镜面上，一粒星光正在缓慢熄灭，像即将燃尽的烛火。
\"终于到时间了吗？\"她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释然。
店门的风铃突然疯狂作响，门外明明没有风。小女孩忘在柜台上的木梳突然立了起来，梳齿诡异地蠕动着，在木质台面上刻下一行小字：
\"当最后一点星光熄灭时\"
眼罩女子苦笑着摇头，从柜台深处取出一盏古老的铜灯。灯芯处跳动着微弱的银蓝色火苗，与她右眼伤疤里的星光遥相呼应。
\"三百年了\"她喃喃道，\"这次是真的永别。\"
铜灯的火苗突然剧烈摇晃，映照在四周的镜面上，竟呈现出三百年来所有守镜人的面容。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
\"值得吗？\"
眼罩女子——最后一任守镜人——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摘下右眼的黑色眼罩，露出下面已经完全晶体化的眼球。星光在晶体内部流转，隐约可见一个微型的世界在其中运转：现代都市，车水马龙，人们平静地生活着，再没有镜渊的阴影。
初代镜突然\"咔\"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缝。随着这道裂缝的出现，古董店里所有的镜子都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裂纹中渗出银蓝色的光，像血液般流淌。
\"时间到了。\"她将铜灯放在初代镜前，\"晚安，镜渊。\"
随着这句话，铜灯的火苗骤然升高，将整个店铺照得透亮。在强光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面镜子里都蜷缩着一个沉睡的身影——那是历代守镜人留在镜中的\"另一半\"。
火苗突然收缩成一点星光，飞入她晶体化的右眼。伴随着玻璃碎裂般的清脆声响，那颗眼球彻底化为一捧星尘，飘散在晨光中。
风铃停止了响动。
初代镜上的裂缝缓缓弥合，最终变成一面普通的古董镜子。店铺里其他镜子也不再诡异，只是静静地反射着现实世界的影像。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刚才买梳子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阿姨，我妈妈让我来谢谢\"小女孩推开门，却愣住了。
古董店里空无一人。柜台上放着一盏熄灭的铜灯，旁边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眼罩。小女孩好奇地拿起眼罩，发现下面压着一张字条：
\"当你看镜子时，镜子也在看着你。但别怕，那只是你自己的倒影。——最后的守镜人\"
小女孩困惑地眨眨眼，转身看向门口的穿衣镜。镜中的自己天真烂漫地笑着，没有任何异常。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那面初代镜的镜面上，最后一点星光终于完全熄灭。
而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楼上，一个穿黑衣的女子摘下墨镜，露出完好无损的右眼。她望着清晨的阳光，嘴角微微上扬。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木梳留下的淡淡檀香，消散在晨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