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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重耳至齐【6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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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叔姜问:“假如有一天,公子离开了齐国,还会回来找婢子吗?”

“别说傻话,重耳不会离开公主的。”

“如果——婢子是说“如果”公子离开了呢还会回来吗”“好吧!“如果”重耳离开了公主,一定会再回来找公主的。”叔姜听到这个答案,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重耳。重耳顺势依偎在叔姜怀里,像个孩子似的,依偎着她温馨柔软的胸前,听着她的心跳,真切地感到生命的存在与律动。在叔姜的怀里,重耳感到温暖、自在而安全。他恍然觉得她就是他七岁时流泪挥别的慈母,她是他心灵休憩的港湾,更是他的守护者。

叔姜心情也激动了起来,她会把重耳送出齐国的。她要让他踏上归途,但回国之路,吉凶未卜,不知何时能再与重耳见面。叔姜的泪水无声滴落,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他走,还是希望他不要走。她只是不停地吻着他,一遍又一遍地……

7

窗外春风拂槛,传来了黄鹂嘤嘤的啼声。叔姜悄悄地命人传狐偃来,与他商定出走方案,并约好了时间。

这天晚上,叔姜命人准备了酒菜与重耳对酌。重耳好久没与叔姜单独在一起喝酒了。今夜春风徐徐吹来,薄帷轻轻地飘动着;朦胧的月色也从窗纱透了进来,斜照床前。重耳心情很好。叔姜举起了一爵酒,对重耳说:

“今天晚上,月色很美,春风很柔,君父将婢子赐嫁公子,到今天正好六年。公子是否还记得六年前的今夜?婢子今晚要与公子一醉,请公子先饮这一爵。”

重耳听说来到齐国已经六年了,岁月如水,了无踪迹地流逝了,内心不禁感慨英雄失路,壮志难酬,一堆心事顷刻间涌上心头,便举爵一饮而尽。重耳接着站起身来,拍着窗前的栏杆,望着天上明月,心潮似波涛汹涌。他转过头来,见叔姜又在倒酒。看来,她今晚是真想一醉方休了。

“公子,”叔姜又举着酒爵,对重耳说:“婢子这杯酒是为公子喝的,婢子愿公子上应天命,下顺民心,大吉大利!”说完,仰脖灌了下去

立在一旁的侍婢立刻为重耳倒了一爵酒,重耳接过来一口喝干,感慨地对叔姜说:

“公主提到今天是重耳到齐国六周年的日子,光阴不待人啊!重耳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从十七岁出逃至今,竟整整过去了十八个年头。十八年了!重耳却还是一事无成。”

“公子切勿自责,”叔姜微笑道:“婢子今晚不和夫君谈逃亡,不谈出走,也不谈夫君回国大业。今晚,婢子只想与公子好好地聊天,尽情地喝酒,公子醉,婢子也醉,让咱们暂时忘记所有烦人的事儿。”

重耳听叔姜这么说,点头说:

“公主说得对,重耳日日焦躁不安,难得今晚春风和畅,月圆人美。”

“公子前几天不是说,要珍惜眼前平静的生活吗今夜难得小酌一番,还管其它事做什么”

“是啊!咱们喝酒!”重耳道:

侍婢又送上了一壶酒,重耳一口气连千三大爵,渐渐地有了醉意。

“公主,”重耳感伤地对叔姜说:“虽然在齐国过着太平日子,但有时候想起申生兄长的重托,便觉得既矛盾又痛苦。重耳其实没有忘记在晋国受苦的百姓啊!”

叔姜虽与重耳一爵爵地干,但她几乎每次都趁重耳不注意时,以衣袖遮掩,将酒偷偷倒掉,所以,她依然十分清醒。当她听到重耳说出心里的话时,十分欣慰,但她仍假装对重耳说:

“公子,咱们说好今晚要把所有的事情忘掉,只管喝酒的嘛!公子到齐国之前,吃了不少苦,婢子今晚要好好补偿公子。”“补偿?”重耳的心事又被勾起:“公主要补偿什么?”叔姜举起了一爵酒,说道:

“这一爵酒是为了公子在五鹿县挨饿,受农夫献土的庆祝酒。”

“喝!”重耳接杯饮下。那挨饿受冻、被农夫冷嘲热讽的苦涩,此时又隐隐浮现。

叔姜又倒了一爵酒,说道:

“公子连粗糙难咽的糇粮都吃完了的时候,喝了介子推的肉汤,公子的处境是多么窘迫,这一爵就用来补偿公子当时挨饿的景况”

“是啊!那一天饿到头昏眼花,真是痛苦啊!”说完,又喝了一爵。

“公子夜里躺在太行山的山峰上,又冷又饿,手也磨破了,脚也扭伤了,一口水就着一份粮粮,今天就用酒来补偿公子当时与臣下分着水喝的困苦。”

叔姜说完,又端了一爵酒给重耳喝。重耳看看自己双手及臂弯处的伤痕,不胜感慨地说:

“老天爷真是亏待重耳啊!”

重耳说完,接过酒来一饮而下。然后放下酒爵,对叔姜说:“公主,你不要再说了,多少爵酒也无法补偿重耳所受的苦。”叔姜不再说话,她知道再说下去,只会让重耳变得软弱自怜,而她也会更舍不得把重耳送走。她不忍地看着重耳,重耳此时已开始自行斟酒,一爵又一爵,咕噜咕噜地往嘴巴里倒。

酒入愁肠化成泪,重耳眼里涌出悲伤的泪水,对叔姜说:“公主,你不会希望重耳再去受苦了吧!重耳七岁就开始受苦了呀!”

叔姜红了眼睛,站到重耳身后,双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脖子。她向前靠着他,低声道:

“婢子这一生只爱公子一个人,婢子如何舍得公子再受任何痛苦呢?”

重耳醉了,喃喃地说:“公主说得对,说得对啊!”

叔姜听重耳已经口齿不清了,就要醉了,便在他耳边轻轻说着“公子,你以后要来接婢子啊!”

“你说什么”重耳抬起头来,醉醺醺地问。“没……没说什么。”泪水迷蒙了叔姜的眼睛。

“重耳……重耳不会离开你……你的。”说完,趴在几案上。重耳完全醉了。叔姜命人将重耳扶到床上。不一会儿,魏武子走了进来。叔姜含泪,跟他点头示意,魏武子立刻背起重耳,出了房门。

魏武子把重耳放在辂车上,替他盖好了棉被。

月色朦胧,叔姜站在门口,泪流满面地看着辂车悄无声息地驰远。她跪拜在地,默默地送别重耳,泪水无声地滴落在泥地上。

辂车驶出齐都,赵衰和众多随从们都已等在郊外,准备跟重耳一起离开。

黎明时分,重耳醒来了,迷迷糊糊之中,奇怪这“床”怎么一颠

一颠的,他忽然发现自己是在车上,大吃一惊,明白了一切。他们没有征得他的同意,就把他偷偷送出了齐都重耳认为这一切又是舅舅狐偃的主意,一时怒上心头,他从魏武子身边抓过一把战戟,跳下车来,魏武子阻止不及,赶紧拉住了缰绳。

重耳转身冲向狐偃的座车,口里怒吼着:

“舅犯竟把重耳载出齐国?不顾重耳的感受?假如大业不成,重耳就是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也不能解恨!”

狐偃见重耳怒气冲冲地向他的车子跑来,手里还举着一把战戟,赶紧下车向后跑。他一面跑,不时回过头来,对重耳说:

“假如大业不成,老臣不知道要死在哪里,怎还有肉给公子吃?假如大业既成,公子有的是山珍海味,哪还会想吃老臣这一把老骨头?”

重耳不理,继续追赶。跑了一段,凉风吹得他头痛起来,他这才停下脚步,返身走回车上。

诸位大夫的车早已在前头停下来等。重耳上车后,狐偃也走回自己车上。一辆辆的车子,从临淄向西疾驰,明月如霜,照在淄水上,反射出亮晃晃的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