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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这么年轻,就要跟公子分开,从明天起,要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活,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再看到公子·…”季隗低声泣诉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重耳深爱着季隗,他不愿意失去她,但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回到晋国?十年?二十年?他在翟国已经十二年了,这期间晋国发生饥荒,晋惠公兵败被俘,百姓扰攘不安,后来,晋惠公又回国继续当国君,国内更加生灵涂炭。重耳进行了多少次行动,都没有成功,未来的几年,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但是,他不愿意让季隗改嫁,他绝对不能失去她。重耳给自己另一个“十二年”,他要用十二年的时间来奋斗,如果成功了,就回来接季隗;如果不成功……重耳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下去,他想起新婚那一夜曾以明月为誓,要与季隗白头到老。
“季隗,你要等重耳回来。“重耳脱口而出:”你还年轻,等二十五年后,重耳若没来接你,你再出嫁。”
“婢子还年轻婢子都二十五岁了,再等二十五年,都要进棺材了。公子,你放心吧!婢子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季隗控制不住自己,她上前一把抱住重耳,放声大哭,两个儿子看到母亲哭成这样,都过来拉住季隗的裙角。
魏武子背着马缰绳,狐偃背着马笼头,颠颉、胥臣牵出了马,介子推和狐射姑推出了车。一伙人匆匆地套好了马车,各自背起了行李,等待重耳出来。
赵衰提着重耳吃的壶浆,背着糇粮(音猴粮,即干粮),在外面等着。
季隗整整哭了一夜,重耳见季隗哭得如此伤心,禁不住眼眶也红了,季隗的手臂紧紧圈着重耳,重耳回想起多少次的历险、受难、失败,他都没有流泪,如今他动情了,实在舍不得季隗,他这一念之间,真想冲到门外,叫大家各奔前程,但他说不出口。
重耳想到随臣们,心里也很内疚,那些陪着他流亡十数年的随臣们,已经凝聚一个钢铁般的信念,要追随他走出险阻,走回晋国。重耳此时举目四顾,这座房子他从十七岁住到现在,已经十二年了,他不能留在这里,消磨了自己的斗志,一股狂潮猛然涌上心头,他是晋国唐叔的子孙,岂可终老于此,任晋国百姓受苦、国家衰败、社稷蒙羞?不!他要走出去,他要走出一条路!
他必须要“走”,如此才能待时而动、及时而返、顺势而立!这个时候,赵衰的儿子赵盾,板着脸孔敲门进来。他见过了重耳,转头对季隗说:
“外面马车早已备好,所有的人都已恭候多时,你怎能妨碍公子呢?”说毕,垂手立在一旁。赵盾像个小大人,他语气严厉,见重耳双腿被二名稚子紧紧抱住,便走过去,一手一个将他们拉开。季隗终于不舍地放开了重耳。重耳看了看赵盾,这个赵衰的儿子,像他父亲一样严厉,一向是就事论事,不留情面。重耳对赵盾说:
“你告诉诸位大夫,重耳稍候就来。”赵盾对重耳极为恭敬地说:“是!臣下遵命!”
重耳佩好利剑,扎好冠缨,深深地看了季隗一眼,就向外走了。季隗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追了出来。重耳跨上了马车,依依不舍地对季隗说:
“季隗,你要等重耳,廿五年!”
“公子保重!”季隗撕心裂肺地嚷道:“婢子等你,婢子一辈子都等你!不管你有没有当上国君,婢子都会等你回来!”
“驾!”魏武子甩开了缰绳。
重耳在马车内朝后呐喊,声音像雷鸣似地震撼了原野:“重耳一定会当上国君,回来找你!”
马车辚辚地驶远了。车后跟着几十名随臣,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就像刚打了场胜仗的君王的随从。他们穿着葛衣、草履,举着竹伞、背着行囊、扛着粮饷、提着壶浆,跟随着驷车,心情像狂热的殉道者一般,只抱持一个信念,追随一个目标。他们时而奔跑,时而疾走,时而慢步,时而上前推车。
路是那么坎坷不平,曲曲弯弯,而又漫漫无涯……
3
破旧的驷车在泥泞的乡野里,摇摇晃晃地前进,那四匹老马也跑得疲累不堪。翟国是个闭塞而穷困的部落,翟君在重耳匆忙上路之前,虽然给了些糇粮,但不过几天,就不够吃了。原本在晋国帮重耳管理钱财的竖头须,在重耳离开蒲城时,未能一同出逃,因此,重耳流亡途中,相当困穷,只好沿途乞讨过日。
渡过了沁水,又渡过丹水。这一天,他们来到了巍巍的太行山。
重耳变瘦了,而随臣们更瘦了。多少次饥肠辘辘,重耳一行却只能一同凝视着夕阳在原野尽头消失,然后强忍着饥饿,缓缓睡去,他们的内心充满了痛苦、悲伤与疲惫的等待。在难眠的夜里,他们看着朝日冉冉东升,又开始了一天的长途跋涉。
站在太行山前,重耳与随臣们商议,若绕过山的东面,比较好走,但要绕一大圈,为了争取时间,他们决定翻山越岭。
巍巍太行,凌虚抗势,山峦盘曲入云;嶙峋的峭岩,悬空的绝壁,横亘在东向的路上。荒草离离,尖利的荆棘刺破了皮肤,凛冽的寒风从山谷中呼啸而来,摇撼着山间的高树。每一个人都弯下身来,顶着强风前进,攀登着盘曲入云的山阪。
就跟当年齐桓公率领诸侯联军进入太行山一样,联军悬吊起兵车,勒紧了马缰,才翻越高山深谷;重耳一行也吊起了驷车,勒紧了马缰,翻上高山。
重耳的手掌擦伤了、膝盖磕肿了、手臂被岩块割伤,皮袜也都破破烂烂的了。他站在山峰上远眺,只见连绵不断的群峰,苍苍茫茫的,就像大海起伏的波浪,天边的夕阳像一个大火球,把千山万壑都给照亮了,看如火如茶的天空刹那间变幻了颜色,慢慢地变成淡红、紫红,接着又幻化成一条条紫色的云带,像海浪般地翻动着。浓雾从深谷袅袅升起,暮色四合,夜色越来越浓。
重耳的心境也从刚才的意志昂扬中转成郁闷悲凉。强劲的寒风呼啸掠过,山间的高树强劲地舞动,重耳按剑肃立,仰首苍穹,心想,周武王的子孙遍布脚下,此刻却正在自相残杀,他不禁感到悲愤而且伤心。
赵衰给重耳送来一盂糇粮。这是以炒过的大麦粉,加上热水,调成糊状的食物,粗糙得难以下咽,但重耳还是微笑着接过。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吃糇粮,有的浓稠些,有的则稀得像汤水,因为糇粮所剩不多,必须节省着吃。
没有星光的夜晚,魏武子在地上为重耳铺好了稻草,让重耳睡在草铺上众臣围着重耳坐下,先轸在路边烧了一堆篝火,给大家带来些暖意。
重耳回想起在绛都的童年生活,是那么温馨富足;而今,却是有国难容,有家不归。他想到晋国今年又是一个荒年,父老乡亲大多苦不堪言,而晋国的腐败官僚却依然搜刮着民脂民膏。重耳心情沉重,远处正传来了荒野之狼的嗥叫声。
到了下半夜,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飘洒而下,使人更觉得严寒难耐。重耳浑身发抖,只好站起来,靠在篝火边取暖,轻轻捶打着疼痛的膝盖。
天渐渐亮了,大家吃了一顿糇粮,又开始步履沉重地向前走。经过连续几天的跋涉,重耳一行人终于越过太行山,走过许多村落,又涉过了汹涌的黄河,来到了卫国。
他们绕过卫国故都朝歌(河南淇县),来到了卫国的都城楚丘(河南滑县)。这时,天色已暗了,众人疲惫不堪,蓬首垢面,饥肠辘辘,希望能好好吃一顿饭,睡上一觉。
赵衰向守门的官吏通报:
“晋国公子重耳路过贵国,请求入城打扰。”
守门官立即报告卫国正卿宁速。宁速听闻重耳一行人到来,马上命人款待,并安排驿馆让重耳与随臣们歇息。就在他着手安排
一切的时候,卫文公卫毁派寺人来传达旨意说,不必礼遇晋公子重耳;同时派人通知馆舍,不许接待重耳一行人。
重耳在宁速的安排下,一行人刚刚抵达馆舍,魏武子和颠颉把行装搬下车,准备好好休息一番。重耳众人经过长途跋涉,刚到了第一个邻国,心里轻松了起来,都十分希望能得到上宾的款待。就在大家都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后,馆舍已经打开的门,竟然又关上了。
宁速在府里接见寺人,一听到卫文公叫他不用礼遇重耳,立刻直奔官里。他向卫文公说:
“礼,是国家的纲纪;亲,是人民团结的枢纽;善,是道德的根本。这三者是立国的基础,缺一不可。晋公子重耳之贤,远近皆知,如今落难在外,主公应该以礼相待,不可拒之门外。”
“住口!”卫文公勃然大怒说:“翟国是卫国的仇敌,重耳在翟国住了十几年,既然他与翟国亲近,又何必到卫国来?卫国就是有八珍、美酒,也不能拿来款待他,有馆舍也不能让他们住。哼!就让他们睡到荒郊野外去吧!”
宁速看到卫文公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便说:
“在周武王的宗族中,现在唯有晋国最昌盛,重耳最贤德。晋国现任国君无道,上苍正等着重耳回国,重耳回国后必然使晋国更为强大,诸侯将一致拥护。如果重耳到时候来讨伐曾经对他无礼的国家,主公就要后悔了!”
“寡人不信重耳会得国,爱卿不必多言。”
宁速见卫文公态度强硬,只好亲自赶赴馆舍,向重耳表示歉意。重耳没想到卫文公如此无礼,气得头额上青筋暴胀。他又饿又累,对于卫文公的鄙视、拒人于千里之外,内心百感交集,无枝可栖的落寞、国际政治的现实,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不得已,重耳和随臣们只好在楚丘城外的荒亭里,勉强熬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又饿着肚子上路了。最后一点糇粮已经吃完了,原本以为在卫国可以得到食物的补充,如今全落空了。举目
四望,尽是荒野里丛生的杂草。
正午的太阳毒辣地晒烤着大地,重耳一行人真是累乏了,但又不得不继续往前走。又走了个把个时辰,不远处出现了一大片田地,并传来了农夫粗犷的谈笑声。众人精神为之一振。走了这么远的路,好不容易才碰上了一个村落。随臣们加快脚步,往一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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