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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两口都不是喜欢折腾的人，没有嗟磨儿媳妇的习惯。她每天伺候好一日三餐就得了，还有大路的津贴寄回来，那会儿莲香吃的用的，哪个不是村里面头一份儿啊。到去年随了军，她更是就剩下照顾闺女一个人的活儿，也算过上了半个城里人的日子。
除了这城里面样样东西都要钱，原来在家里面够一家子五六口子人吃用的津贴到了这儿三口人都不能常常吃肉以外，别的也没啥了。哪想到这嫁出去的小姑子还能找到部队上来，带着一家四口，这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还是咋的？
曲凤心疼闺女，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那月饼自然少不了闺女的份儿。特地拿了两个大的出来，一个切了四牙，把中间切偏点儿，把蛋黄的馅儿都切到一边儿去，一会儿好给自己闺女吃一牙，给丈夫吃一牙。
一家人每人都分到了一牙月饼，王壮平常舍不得自己吃，都是省给媳妇孩子，这会儿分到自己碗里了才咬了一口：“这月饼真是好吃，二柱，给你吃。”说着把剩下的大半月饼都放进了王二柱的碗里。
马大路还不知道下午家里面的那一场官司，看到妹夫两孩子珍惜地小口小口啃着月饼，把自己碗里没碰的那块给了王大柱：“大柱这几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可是要多吃点儿，个子再长高点儿。”
马莲香心里头还有气呢，分给她那一块三口两口就吃没了，一边吃一边狠狠地咬，想着下午那块她没吃到，晚上的还被这一家子分走了一大块，就吃得快，连个味儿都没尝全。曲凤把自己碗里的给了女儿：“慢点儿吃，还留了一块儿，明天给你和两个弟弟吃。”
二柱糯糯地说：“我，我不吃，给姐吃，姐下午没吃着。”
马大路看着点儿大的孩子都这么懂事，更高兴了：“二柱你还小，多吃点长身体。你姐大了，该让着你。明天那一块也是你的，你和你大柱哥哥分着吃。”
马莲香本来就为了下午的事情不高兴，她下午就少吃一块点心，晚上爸爸把点心给别人家的孩子就算了，明天的还不让她吃，她气不过，把碗一摔：“不吃了！”
说完又跑了。
“哎，莲香，莲香。”曲凤着急地叫了两声，但是马莲香根本就没理，一摔门儿就出去了。
“反了她个小兔崽子。”马大路把筷子一拍抬脚就要追。
曲凤只得赶紧又拉住丈夫：“我去看看，我去看看，一会儿就带她回来。”这会儿莲香闹脾气，被她爸抓住了肯定就是一顿狠揍，只有她先去劝住了再让孩子回来道个歉，这事儿才能圆过去。
曲凤也出了门，王壮看着为了个月饼闹成这样，有点儿坐立不安。马小花倒是早有成算：“也是我们没本事，拖累了大哥了。实在是家里面没什么好东西，大过节的，啥也没给大哥带，还饶了大哥家好东西吃。也不怪莲香，她还是个孩子呢。”
马大路一听这话，心里更窝火了，本来就是个丫头，还脾气这么大，敢当着大人面摔筷子，在妹夫面前真是让他丢大人了。
“这小兔崽子回来之后必须教训她，反了天了。和你们有啥关系？你是我亲妹子，来看大哥还要带什么东西？你来就是最好的。二柱子出生以后舅还没抱过呢，来二柱子，上舅跟前来，舅抱抱。”
马大路看眼前妹妹家两个男孩子这么安静听话，再想想自己家那个一不满意就摔摔打打的闺女，更觉得还是大柱二柱好，一伸手就把二柱抱怀里了。
他和曲凤结婚也好几年了，但是因为开始聚少离多，生了个闺女之后就没再怀过，后来国家又有政策了，要计划生育。虽然农村里面管得不严，但他是部队军人，这要是犯了纪律那军职可就没了，他就是想要男孩也没法生。
王二柱也真是乖乖的，虽然身上还有些埋汰，但是那一脸的鼻涕已经被马小花给擦得干干净净了，还用了点儿曲凤放在柜子上的郁美净儿童霜，小脸蛋都带着点香味。除了额头上鼓了个大包，看起来也是个漂亮小孩儿。
“舅，来城里真好，有这么多好吃的。”
马小花跟着说：“那是你舅有本事，才能挣着钱给你买好吃的。”
王大柱也跟着点头：“舅家菜也好吃。”
马大路被这么一哄就更高兴了，颠了颠王二柱：“二柱还喜欢吃什么，舅明天给你买。”
王二柱想了想：“肉包子。”
“还有呢？”
“大馒头。”
“还有呢？”
王二柱仔细想了想：“月饼。”
马大路哈哈一乐：“这月饼可买不着，这月饼是别人送的，没得卖。那舅明天给你买大肉包子大馒头。”
“谢谢舅舅，舅舅真好。”王二柱高兴得直拍手。
等两个孩子的兴奋劲儿过去了，马大路才开始问：“之前电报里也没说明白，你们现在是个什么章程？”
马小花看了眼王壮，看他涨着一张脸不说话，只得自己说：“本来是没脸来麻烦大哥的，我这嫁出去的女儿，哪里好回娘家来要救济。只是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王壮他娘前两年春上下地的时候跌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一年多，一直也不见好，县医院都去了好几趟，还经常在家里挂水。前前后后，借了一千多块钱的外债，最后人还是走了。我们夫妻两都是在土里头刨食儿的，一年下来，收的那么些个粮食，再除了种子钱肥料钱，也剩不下啥来了。这家里面欠着这许多外债，大柱明年还要上学了。最后我公公想着实在是没办法，让我们俩出来打工。不管怎么样，把欠人家的钱得还上。本来我们俩想着自己出来打工，但是公公还要上地里去，他自己都是个男人，总不能把两个小的还留给他照应，就都带着跟着我们出来了。娘听说了，非让我来找你，把电报都打了。我们俩原来不想来，这不是给你，给嫂子添麻烦嘛。本来就是想着来了这儿跟你见一面，说清楚了，我们就走。我们出来火车站这儿就看了，这边外面就有工厂贴着招工的启示呢，我们俩回头就是试工去。今天就是因为是中秋节，才来打扰大哥一顿饭，回头我们就去住宾馆。”
“这哪成，这外面招工的是多，但是你们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让人骗了咋办？而且住在外面还得花钱。你们现在还欠着外债，这钱得算计着花。跟大哥还生分什么。就住家里，你们俩工作的事儿，等我打听打听再说。”
马小花故作为难的说：“这哪成，我们四个人呢，都在这儿不是打扰大哥嫂子了。”
马大路大手一挥：“你都来这儿了，就听大哥的。你们一家子睡里屋床上，让你嫂子带莲香在这边外屋打个地铺，我去营里睡，足够了。娘电报里都说了，让我照顾好你们。再说你们两要去工作了，两个小的怎么办，还是放在这里，你嫂子反正也在家没事儿。莲香也上学了，让她们帮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