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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里路灯在柏油路上拖出长长的光带，顾江追到停车场时，鞋底擦过减速带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艺正要钻进副驾驶，闻声扶着车门回头，正撞见顾江被夜风吹乱的额发。
“林艺！“他喘着气停在两步开外，喉结滚动两下，“今天的事……我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手指无意识蜷缩着，腕表表盘在路灯下反光，“你别往心里去。“
韩云洲绷紧下颌线，伸手虚护在车门上方。
林艺感受到身后传来的体温，指尖抠了下真皮座椅：“该说谢谢的是我，要不是你帮着打圆场“她顿了顿，“其实同学们也没说什么。“
停车场出口的车流声忽远忽近，顾江盯着她无名指上那道铂金素圈的反光。三个月前在心理诊所挂号系统里看到“林艺“这个名字时，挂号单打印机发出的咔嗒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上次你说要预约咨询“他话没说完就被截断。
“最近还有很多事，暂时抽不开身。“林艺把碎发别到耳后，腕间新换的镯子磕在车门上发出脆响。
韩云洲忽然伸手替她拢了下被风吹开的大衣领口，羊绒面料擦过她后颈激起细小战栗。
顾江扯出个笑，白大褂衣角被夜风卷起：“明白，随时联系。“倒退两步时差点撞上倒车入库的电动车，仓促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过生锈的护栏。
直到黑色迈巴赫拐出地库，韩云洲才把空调调高两度。车载香薰蔓出雪松气息，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方向盘缝线：“他看你的眼神，和上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艺解开安全带凑过去，鼻尖蹭过他绷紧的下颌线：“顾医生只是我的高中同学。“尾指勾住他领带轻轻摇晃，“现在全半个荣京都知道你娶了我，还不够呀？“
十字路口的红灯像颗融化的草莓糖。韩云洲突然倾身把人按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颈：“当年他们笑我是私生子配不上林家千金的时候，可比现在难听多了。”低笑震得她耳廓发麻，“要不是那些冷嘲热讽逼着我玩命，现在哪能在cbd给他们发工资？”
林艺蜷在他怀里数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上的暗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份被咖啡渍晕开的融资计划书。
车载屏幕显示23:17，她仰头咬他喉结：“韩先生，我知道我这一次没选错。”
……
顾江推开包厢门时，水晶吊灯已经暗了两档。
杯盘狼藉，几个男生正趴在桌上划拳，红油火锅咕嘟咕嘟冒着泡，蒸得玻璃窗上全是水雾。
“散了吧，都别喝了。“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钥匙串在指尖转了个圈，“不想叫代驾的，我顺路捎一段。“
陈敏踩着细高跟“咔哒咔哒“凑过来，香奈儿五号混着酒气扑了他满脸。“副班长行行好？“她晃了晃手机屏幕，“我家司机老婆生孩子呢。“
黑色奥迪碾过霓虹斑驳的街道，车载香水是佛手柑混雪松的味道。
顾江单手扶着方向盘，后视镜里映出陈敏补口红的侧脸。红灯亮起的刹那，他突然开口：“当年往她课桌倒胶水的人是你吧？“
金属管“咔嗒“扣上，陈敏对着遮阳板镜子眨眨眼：“韩云洲转学那天，有人往他储物柜塞了三十七封情书——需要我背两段吗？“
暖风出风口“嗡嗡“震颤着，顾江把温度调低两度：“你图什么？“
“我图韩云洲，你图林艺。“陈敏忽然探身按住他换挡的手，“韩家老爷子被送到新加坡，柏家正愁没由头搅黄这摊浑水。只要林艺……“
轮胎擦着隔离带发出刺耳声响，顾江一脚刹在梧桐树影里。
树杈间漏下的碎光斑驳地洒在陈敏脸上，映得她眼角亮片一闪一闪。
“知道韩云洲上周送那赌徒进icu用的什么吗？“他拇指重重按下解锁键，“高尔夫球杆，七号铁，头盖骨碎片嵌进草坪三厘米深。“
陈敏指甲几乎掐进真皮座椅：“装什么圣人！当年林艺被锁在器材室，是谁……“
“滚下去。“
尾灯红光里，香槟色裙摆扫过满地梧桐絮。
顾江摸出手机时，锁屏还留着林艺两小时前发的朋友圈。照片里她站在酒店门口，长发被夕阳镀了层金边。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顿了许久，他删掉原本打好的“离陈敏远点“，重新输入：“明天降温，记得穿厚些。“
夜风卷着便利店塑料袋擦过车窗，顾江瞥见后视镜里一闪而过的迈巴赫。
黑车牌，尾号668。他猛打方向盘拐进岔路，蓝牙耳机自动拨通某个号码：“老周，帮我查辆车“
……
林艺裹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手机屏幕亮着顾江的问候。
她指尖还沾着水珠，快速回了句"谢谢，你也一样！"，把手机往床头柜一扔，正巧听见门把手转动的声响。
"还不睡？"韩云洲穿着深灰色丝绸睡袍斜倚在门框上，带进一缕走廊的凉气。
他刚洗过的黑发还泛着潮，领口松垮露出半截锁骨，手里攥着条白毛巾。
林艺抓着被角往床里缩了缩，发梢的水珠啪嗒掉在真丝枕套上，"正要睡呢"她突然觉得嗓子发紧，手指无意识绞着被单，"那个你不一起？"
空气突然凝滞了。
韩云洲喉结重重滚了两下，抄起梳妆台上的吹风机时差点带倒香水瓶，"头发不吹干要头疼。"他声音比平时哑了三分，插头怼了两次才插进插座。
暖风嗡嗡响起来，林艺垂着头，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
檀香混着须后水的味道从身后笼上来，吹得她后颈发烫。
韩云洲忽然用指腹蹭过她耳垂，"这儿还潮着。"
"好了！"两人同时开口。
林艺慌忙往前倾身，韩云洲像被烫着似的扔下吹风机，黑色电源线在米色地毯上蜷成个问号。
"书房还有点合同"他退到门边，手指在门把手上打滑，"咳，是不是特像那些日理万机的皇帝？"
林艺整个人陷进鹅绒被里，故意背对着他："可不是嘛，我这就独守空房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飘，脸颊蹭着凉丝丝的缎面被罩，烫得能烙饼。
门锁咔嗒轻响，韩云洲在走廊长舒一口气，低头看见自己睡袍带子系成了死结。
他摸黑往书房走，指尖还缠着几根栗色长发。
手机震动声响起，飘来几个字：“顾江送陈敏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