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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问题。”
众人一顿，只见门口坐着几个孩童，衣衫干净，双眼澄澈，他们是来茶肆学习认字的孩子。
那个发问的是个七八岁的男孩，戴着布制小虎头帽，他站起来，认真地问：
“我听爷爷说，三百多年前，人类和魔族打了一场大仗，那时候，人类请来了从‘白玉京’来的勇者，打进了魔皇城，把魔皇‘磨沟桑’都杀了。”
“可为什么……那时候带兵的人不是神龙大侠呢？如果他那么厉害，为啥不是他？”
空气忽然静了三分。
一旁争得正凶的道士、僧人、儒士和萨满，竟一时语塞。
张子扶着案几，缓缓坐直，苦笑一声道：“这问题，比‘存在为何’还难。”
疯道人笑了，一口喝下酒壶中最后的浊酒。
“这世道的真相，往往藏在没被写进史书的地方。”
那年大陆风云激荡，魔族自“夜魔井”而出，横扫南陆北原，一度兵临白鸾关。
天灾连年，民不聊生。人族各国朝堂日夜辗转，最终决定再次动用禁忌召唤法阵，从异世界——白玉京，召唤“勇者”。
白玉京，是连接九界的异维空间，传说中住着智慧卓绝、潜能无穷的异世之人。他们一旦被召唤，便能借助“神识重铸”，习得本世界最强之术，极短时间内成为战场奇兵。
而那时的神龙大侠呢？
疯道人叹道：“那时他正走在云荒之北，一手救人，一手修路。他不在战场。”
天一子皱眉：“可他若是天命之人，为何不归位统帅大军，正面迎敌？”
疯道人轻笑：“你们总以为天命之人，就该出现在最辉煌的时刻，登场如神，可你们想过没有——
他是那晚冬夜，替老翁生火的手；是荒村中，为病儿熬药的脚步；是无名氏，为群贼掩护难民时断的一臂；是万万人中不起眼的那个，常年做着不被铭记的事。”
“你们以为神龙大侠错过了战功，其实，是你们错过了他的‘在’。”
那场战争里，虽然勇者居功至伟，但其背后的联军指挥权，却并不团结。
七国联军，各方势力勾心斗角，诸王室、法门、神殿各设耳目。
“你若是神龙大侠，生于民间，来自荒野，不拜庙堂、不跪朝天，你觉得他们敢让你带兵？”张子冷冷道。
“有一次他救下一批遭魔族追杀的边民，被一位将军扣押，理由是‘扰乱军情’，甚至有人建议斩首以儆效尤。”
“若不是东安王出面保下，他可能早已尸骨无存。”
众人哑然。
广远低声诵念佛号，似在为那段历史中的黑暗角落超度。
疯道人看着孩子，露出罕见的温柔。
“孩子，神龙大侠不是不行，只是他不愿将功绩抢来，不愿走庙堂上的道。”
“他知道，那些从白玉京来的勇者，终有一日要回去。他不能替他们留下功绩，也不能让他们死得无名。”
“所以他退后一步，把光亮留给他们，把暗影留给自己。”
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疯道人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说：“未来有一天你长大，你会明白，有些人不站在舞台中央，不是因为他们不耀眼，而是他们，愿意用一生托起别人的舞台。”
原来，历史的真相，并非如世人所传那般光辉与简洁。
真相，是尘封在故纸堆中的沉重，是被血与火揉碎又拼凑出来的废墟残影。
那是一个天宫陨落的时代。
自上古而来的天庭早已式微，共主不知所踪，星宫闭门，仙神失序。凡间七大帝国趁势而起，打着“取代天命”的旗号，纷纷自封天子，欲问鼎人间共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