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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词洗了个热水澡，将自己身上的钱算了一遍。那四副画卖了五万，全都还给了梁景行。如今还剩平日里给梁景行公司画插画的一些稿酬，和他给的那红包。吃喝用度全要花费，撑不了多久。
姜词从车上跳下来，便看见客栈门口站着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正指挥两个人挂客栈的招牌。李凯喊了一声，那人转过身来打了声招呼。
女人僵硬坐着，一动不动。
女人呵呵一笑，“真聪明，我儿子就不行咧，只晓得玩游戏，一年级第一学期，都只考了八十分出头，别人都是双百分。”
女人接过，一声惊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憨直地笑了笑，“你怎么把我画得这么年轻。”
姜词笑了笑，“你别紧张，可以动的，聊天也行。”
姜词说看过。
女人捂嘴一笑，急忙摆手，“别，我长得不好看，又没化妆，脸上全是斑。”
那时她不懂，此刻忽然明白——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姜词第一次坐火车的硬卧。
姜词笑了笑，“我……我没读书了。”
几乎是个烟草大全，有见过的，但大多数都是没见过的。
“怎么不读了咧？读书好哇，有文凭，出去才好找工作，现在连和尚尼姑都要大学文凭。”
姜词淡笑点了点头，“谢谢。”
她动作停下来，紧抿着嘴，静静看着画上的人。
姜词收起本和笔，看了女人一眼，却未说话。她画的，是自己想象中女人结婚前的模样。也是一样的热情，有些聒噪，沾染了世俗气却绝非市侩，万事怀有憧憬，有一股奋勇向上的蛮劲儿。
车厢再次安静下来，几分钟后，车开了，而姜词终于毫无睡意。
二十多个小时的旅途，枯燥而漫长。下午，姜词起来又听了会儿歌，手机电量耗尽。她从背包里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素描簿，打算画点什么打发时间。
孩子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女人将东西稍稍收拾了一下，枯坐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往外坐了坐，和姜词攀谈起来，“姑娘是去旅游？”她说话带着口音，但姜词听不出是哪儿的。
半小时，画画完了。姜词将这页纸从本子上拆下来，递给女人。
女人拘谨地捋了捋头发，“那，那我需不需要摆什么动作？”
秦朕挑眉，“涂掉，重画，满意为止。”
晚上七点左右，火车到达安顺，女人拖着孩子和行李下车了，临走前连声道谢，往姜词手里塞了一大包零食。姜词推拒连番推拒，但最终盛情难却。
女人和对铺男人聊了一阵，打算再跟姜词说说话，看她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张了张口，放弃了。
姜词回过神，这次没有笑，轻轻地“嗯”了一声。
没了女人做中介，姜词和别的人也聊不起来。这一格车厢陆陆续续下了车，对铺的男人也在六盘水下了车，最后，只剩下姜词一人。她将东西挪到下铺，洗漱之后，躺在床上。
姜词翻开空白的一页，从包里掏出铅笔，“没事。”
“姑娘你是一个人？读高几了？胆子大咧。”
“久等了！”门外传来秦朕的声音。
忙了六七个下午，全部竣工，只等外出采买的秦朕回来给她结算工钱。客栈主体装修已经弄好了，风格十分先锋怪异，但又不失小资情调。柜台后面有一堵墙，贴着各式各样的烟纸——姜词起先没注意到，以为只是随便钉上去的明信片。她想，这道墙倒挺有意思。
“姑娘，好好玩儿，等你以后成画家了，我带儿子看你画展去！”
她忽然就想到了生日那天梦见的姜明远，他在找一个叫做“王谢桥”的地方，他说：“你回去吧，你帮不上我的。”
姜词转过目光，笑了笑，“嗯。”
经过李凯的介绍，姜词知道了这男人叫秦朕，北漂了十年，今年二十八，打算安定下来，开家铺面，取个媳妇儿。她想，这人名字倒是霸气，又秦又朕的。
凌晨四点半，火车到达昆明。她仍是不知道该去哪儿，盯着滚动的电子屏幕看了许久，买了中午去大理的票。
“不用，你面对我就行。”姜词抬眼观察她一会儿，开始“刷刷刷”往纸上勾线。
旅游淡季，许多客栈都有房，姜词问过几家，挑了个最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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