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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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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季泠乖顺地点了点头,她依恋地看着楚寔,一步三回头,她明知道这样是彼此最好的结局,可还是忍不住希望楚寔能唤住她。

在她的梦里,那件袍子袖口的襕边上有一朵宝相花,颜色与别的不同,虽然乍看并不显眼,可若是仔细看的话,就会有色差。

楚宿回头看着惊惶地跟进来的季泠,满脸内疚。很多事儿没看到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可看到的时候就再没办法视而不见了。

楚寔抬手扣住季泠的后脑勺,将她拉到自己的眼前,“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什么了?”

季泠忍不住道:“表哥,你先走吧,我看着你走。”

可周容也不是那等阴狠之人,她也不会拿季泠怎样,所以她就只当世上没有季泠这人,也要让楚府所有的人都当世上没有季泠这个人。

季泠摇摇头。

坐在饭桌前,季泠曾想过最后给楚寔下厨做顿饭的,可又怕他今后惦记那个味道,反而不美。只可惜她制的那些卧云纸,想必早就凌乱于马蹄之下了。

“啊。”季泠赶紧将手藏到了背后,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她的手实在太丑了,她不愿让楚宿看见。如果此时她的手跟她梦里的那双手一样漂亮无暇该多好啊,这是季泠心里本能升起的念头。

可楚宿也从没想过要虐待季泠,他只是怕见到她而已。

可季泠却没能及时回答,她是惊呆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将小男孩儿送走,院子里的人估计找他都找疯了。也不知道跟着他的丫头去了哪里。季泠站起身轻声道:“你不该来这儿的,旭哥儿。”她的声音很温柔,生怕吓着了旭哥儿。

“你是谁?”一个粉妆玉琢的男孩儿不请自来地跨进了季泠的院子,她正坐在屋檐下等着她的烤地瓜。地瓜是她自己种的,然后窖藏起来,冬日里正好可以填肚子。

这样做的结果是,可以让季泠更舒服地做梦,或者说让她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沉睡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以至于长得,好像梦才是她的真实生活,而真实生活其实只是一场梦而已。

傅三作为楚寔的妻子在世时,对季泠这个弟妹还是有所照顾的。毕竟跟她没多大厉害关系,却不能叫人说闲话。

“该死的,我要让鲁妈妈打你棍子。”旭哥儿生气地道。

季泠惊恐地抬头看向楚宿,赶紧摇头道:“不,不……”

楚宿也震惊地楞在当场,他甚至都不知道季泠在园子里住的是这个园子。那么破败,杂草丛生,屋檐塌了一角,却没有任何维修的迹象。

“二少夫人,如今可算是盼得云开见月圆了。”珊娘笑道。

楚寔依诺回了内宅用饭。季泠看见他进来,忙地站起身,指挥丫头打了水来,亲自给楚寔绞了帕子,替他细细地擦着手指。

“你说得没错, 少卿对他夫人的确也算是情深义重了, 所以有些事不能直说, 只能让他夫人自己去看,自己去想, 自己提出来。”孙阳山道。

季泠的心就似掉入了冰井里,一直往下沉。又悲又凉。她颤抖着手将那袭衣裳拿出来,紧张地翻到袖口。

季泠眨了眨眼睛,实际上刚才旭哥儿问的话她因为太震惊而并没听清楚。

这一路的逃亡,她看了许多,也想了许多,做出这种决定其实一点儿都不难,她只希望天下太平,再不要有那个村子的事发生,不要再让芊眠的悲剧重演。

听说楚宿回去之后跟周容大吵了一架,吵得整个院子的人都听见了。然后便见楚宿气冲冲地去了外院,当晚第一次没有回到他和周容的房中睡觉。

楚宿将旭哥儿抱起来,对着季泠道:“旭哥儿,她是你大娘。”

人,不能贪心的。贪心会使人厌倦,就像楚寔给她讲的那个故事一样,贪婪的渔夫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季泠多希望这一件和她梦里的不一样,可那朵宝相花却将她所有的侥幸都击碎了。她想不明白为何梦里的衣裳会出现在这里,这实在太过荒唐。

“旭哥儿。”有人的声音在院子外响起,季泠的脸瞬间就变得苍白。

楚寔轻轻搂住季泠,“我让任贵跟着你去,到了那边他会好生照顾你。你自己也不要瞎想,此间事了,我就去接你。”

她不想把背影留给楚寔,只想多看他两眼,再多看两眼,哪怕只是背影也好,都想牢牢地刻在心底,在往后的岁月里可是反复拿出来摩挲,也不会褪色。

旭哥儿是楚宿和周容的大儿子,今年才三岁,想不到这天才亮就被拉起来学拳了。

他说等着他?尽管早就下了决心,可在听到这句话时,季泠才发现原来她心底其实是存着那么一丝侥幸的。

“你的手?”楚宿的视线落在了季泠的手指上。每一根手指红肿得都好似原先的两倍大,触目惊心得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当初楚宿喝醉酒之后,要不是她陡生贪念,留了下来,让老太太逼着他娶了自己,那他和周容也就不会分别那么久。幸亏如今有情人终成眷属,季泠心里的愧疚也减轻了几分,但依旧还是觉得没脸见楚宿。

季泠在心里替楚寔辩解道, 那是因为她正在治疗寒症的关键时期,而那边还有华清池的温泉, 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她走的那天楚寔一路将她送到郊外,十里、二十里、三十里……可终将是要离别的。季泠抬头望着楚寔,她很想问问他那件衣裳的事儿,为什么她的梦里会有,可到最后还是没问出声。问了又有什么意思?那个人是楚寔呀,哪怕他要她的命,她也甘之如饴。

季泠从自己住的花园里最偏僻的小院探了个头出去,四处望了望没有人,这才放心地背着竹编的篮子走了出去。起得早去园子里的林子里有时候能捡着些枯枝、枯叶,这都是可以生火的。

季泠吸了口气,笑了笑,这样也好,不给他留下任何东西,才是对楚寔最好的回报。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这是你的心里话?”楚寔一个字一个字地低声问。

季泠既然听见了声音,自然忙不迭地往后转,可却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枝发出了一声脆响。

季泠转身问南安,“表哥的这件衣裳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没见他穿过?”

季泠重新捧住楚寔的手,“表哥,你原谅我好不好?就当对我最后再好一次,让我走吧。”

季泠没觉得受宠若惊,甚至也没觉得多高兴,她只隐隐有些担忧楚宿,为了她和周容闹起来,并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