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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寔的视线落在韩令的接触季泠背脊的手掌上,冷冷的。没人会喜欢有别的男子的手落在自己妻子的身体上,更何况楚寔还是那种连让人看到季泠容貌都不愿意的人。
这是王梓燚第二次见季泠,打量她的时间却比第一次久了不少。
芊眠忍不住抱怨道:“就没见过少夫人这般性子好的人, 你还好好儿的呢, 这就给人家腾位置啦?”
“好啦, 以后这些话别说了。表哥的名声要紧, 成康县主的名声也要紧。你这什么直觉也太不靠谱了。”季泠语气很轻微地斥责芊眠。
楚寔接着烛光打量了季泠几眼,“难怪诗中说,温泉水滑洗凝脂,你这脸似乎比前几日更光泽了。”
芊眠嘟囔道:“你就自己骗自己吧。”因上回季泠斥责过她,所以她也不敢再明着说楚寔和成康如何。只是同为女子,一个女子特地在一个男子面前施展魅力,芊眠还是看得出来的。
王梓燚在楚寔对面坐下,“夫人的寒症若是治好了,想必楚少卿的膝下就不会空虚了。”
季泠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这才看向韩令,朝他笑了笑。虽然隔着面纱他会看不见,不过从眼睛周围的肌肉动静儿应该可以分辨得出来。
季泠再不敢开口。
朝堂之中本是不欲于江湖人士结识的,那本就是两个世界,尤其是像楚寔这样的官员,再结识江湖的亡命之徒,被御史参上一本可就吃不消了。所以他以前对这些也不了解,直到连玉掳走季泠那次。
季泠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表示忏悔。明明对自己说好绝对不乱猜疑楚寔的,可是做起来好像有点儿难。“是我的错,我就是发发牢骚,表哥。”
第一次造纸是为了报答楚宿,至于这一回自然是为了楚寔。大概是觉得以后自己不能常伴楚寔了,所以季泠就想起自己还有造纸这门手艺,虽然可能有些生疏了。
“怎么了,表哥?”季泠道,“你不是要去泡池子么?”
季泠坐在桌边有些忐忑地看着楚寔,虽然以前也有大夫不隔着手绢给她把脉,可那些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还第一次面对如此年轻的大夫。且他刚才话里有话,什么真大夫,假大夫?
季泠则有些好奇了,眼前这位韩大夫看起来可不像给人看病的大夫了,倒像个什么呢?季泠想了颇久才想起来,很想衙门里的捕头,只是身上带着很重的戾气。
季泠很难不想起她被连玉掳走的那次,虽然她什么也不记得,楚寔也处处宽慰她,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她却从没见到过。
“听说楚少卿今日告假,还以为是你病了呢。”成康的声音从桂花树后传来。
“夫人的腿好了?”王梓燚有些许惊奇,上次见楚寔抱她回去,她原以为季泠的腿是残瘸了。
对的,一切都是直觉。季泠也有那种直觉,虽然楚寔和成康县主在她面前什么都没有, 私底下也肯定什么都没有, 毕竟成康县主何等身份,自然不会无媒苟合, 然则季泠和芊眠她们都已经有那种直觉了。在她之后,成为楚府大少夫人的必定是成康县主无疑了。
季泠就想着多早些纸送给楚寔,以后每当他临烛落笔时,能想起她一瞬就好了。而且至少她造的纸真不比外头的上等的纸差,甚至更好,即便挑剔如楚寔想来也不会拒绝不用的。
好在最终楚寔还是请动了韩令,不过定西侯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气。军武之人,跟江湖人士打交代的机会又要比楚寔多出一些。
季泠嘟嘴道:“那后面还有呢,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季泠推了推楚寔,“表哥你明早还有公务,所以还是早些睡吧。”
“别说话。”韩令冷冷地道,也蹙起了眉头。
三九蛇,寒毒最盛,别的蛇冬天会冬眠,唯有它会于三九天出洞觅食,然后继续冬眠。且专吃塞北的寒果。被它咬过的人,会染上冬眠之症,直至人的血脉完全被寒毒所侵,然后长眠不醒。
季泠居然于沉睡途中醒来,楚寔就知道能治季泠寒毒的人,普通大夫怕是不行了,这才让人四处打听江湖中的事儿的,当然审讯连玉时也得到了不少的消息,这才让他找到了韩令。
季泠点点头,旋即又想起个事儿来,“可是没人伺候你呀。”季泠如今可还没恢复多少力气。
季泠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楚寔摸了摸季泠的手,大抵是因为在夏日里所以并感觉不出多大的差别来。“你能觉得暖和就好。起来吧,先去沐浴,再去泡澡。”
但是请动韩令可不容易。江湖人士也没多想和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廷官员打交道。他们拳头虽硬,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而朝廷官员最擅长的就是打群架。
季泠当然知道,现在的楚寔定然不会这么对她,她不该用最大的恶意去推测楚寔。然则她总是会想起成康。有她在之后做对比,季泠真的是一点儿都不想行差踏错,她是真的很想很想让楚寔能记住她一生的。
楚寔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就是心思太多。不是说要治好寒症给我生个孩子么?现在就为了这芝麻大点儿的事就要放弃?你知道我找到韩令有多不容易么?”
成康县主这是打着姜太公钓鱼的主意呢,不过芊眠看了这么久,又觉得自己主子不一定会输,毕竟是正经的大少夫人,除了生不出孩子也没有错处,再说楚寔对季泠也是顶好顶好的,好得芊眠才会思嫁,想嫁给一个也对自己好的人,比如说桂欢?
那韩令不过微微点头,就算回了礼,显得有些粗俗无礼。
楚寔摇头笑道:“不是,正好相反。想起我与阿泠下的时候,她棋品可不如县主,眼看着要输了就耍赖混棋。”
世家大族的女眷果然养得娇贵,眼前这双手也是韩令所见过的最完美的手。美玉无瑕,白如熟鸡蛋的蛋白,嫩若蒸蛋的口感,滑腻则好似冬日抹手的膏药。
再说了她要那么长的命做什么呢?于己无益,于人有碍。在想明白了这些之后,最初为能治好寒症而产生的那么一点点喜悦和激动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过得好一阵子,韩令又换了另一只手诊脉,这一次季泠则感觉一股寒流从小腹升起,再到胸腔,脖颈,大臂、小臂、手指,忍不住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对成康这种人,大抵可以用“不要给她好脸色”这句话来对付就行了。
楚寔点点头,“嗯,感觉怎么样?”
“想开了呗,我一年要睡七个多月,现在只是把睡觉那段时间的笑拿出来用而已。”季泠也学会耍嘴皮子了。
韩令冷笑道:“我可没真大夫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这样把脉。”
“夫人,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韩大夫。”楚寔道。他还很少这么称呼季泠,以至于季泠还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他这是不愿意让外男知道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