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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3年,刀梦卿十七岁。
那天是2月20日,阴历正月十八,刚刚过了元宵节。一个特殊的日子。
他默默地背上了行李,离开了小姨乔允雯的家。
在锣鼓喧天的上海火车站,
和几百号上山下乡的青年们一起,坐上了上海开往贵州的知青专列。
路边飘扬的红旗、送别的人群,
锣鼓声、口号声,喇叭里高唱着社会主义好的歌曲,
他都好像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
作为上海知青的一员,他要去贵州插队去了,去一个不熟悉的未知地方生活。
外公外婆出事后,他转学到了上海。一直寄居在小姨家里。
小姨没有孩子,因为他的丈夫有生理疾病。
但即使这样,那个矫情的上海姨夫,
也对并不是自己的孩子,无端生嫌,冷嘲热讽。
因为家里有严重的成份问题,梦卿从小就立下的参军,做侦察员的愿望落空了。
临走前的那天早上,小姨早早起来为他做好了早饭,
抹着眼泪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着扒拉着碗里的饭。
姐姐允臻,把他的唯一的独子托付给了她。
可她对这个不听老人言的孩子有些生气,却又不敢拿他怎么样。
梦卿那倔强和霸道的脾气,谁都不敢说他。
可要怎样给姐姐姐夫交代呢,这其中的心情真是难以用语言言表。
本来她还找着各种关系,想把梦卿留下来,即使插队,也找个离家近的地方。
可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坚持要去遥远的贵州!
在梦卿的心里,离开了家人,离开了小姨。
大家都能有一方自己自由的天地。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曾经的下午,他从学校回家,路过外公任教的学校。
满墙的大字报,一条大标语豁然映入眼中。
外公的名字赫然在上,还被打上了红叉:
“打倒牛鬼蛇神乔则箴!”
然后就是外婆的医院门口,一样的大字:
“把女特务沈婉秋和她的同伙揪出来!”
他惊呆了,不知道慈祥的外公外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牛鬼蛇神和女特务。
晚上,一伙工纠队员闯进家,翻了个底朝天……
从此,他便没有了家。爸爸妈妈在干校下了农场。
只有小姨一直不离不弃地带着自己。
在他的人生中,唯一一处还可以安慰自己的,
就是远在贵州苗乡的阿秀兄妹,和父亲的老朋友杨书记了。
从家里出发时,小姨把能想到的,能准备的全都塞进了他的背包里。
碗、筷、肥皂、洗衣粉,蚊帐,甚至连蜡烛火柴,还有一罐小姨最爱的花生糖。
最重要的,是被小姨关照了无数次的,
一瓶季德胜的蛇药,和一包专门治蛇虫叮咬的草药。
据说是那是小姨在浙江插队实习的时候,
当地一个赤脚医生送的,很灵的药。
山里蛇虫多。小姨实在是不放心。
除了这些,就是他在包里偷偷藏着的,一本外公写的物理教科书。
还有一本中英文对照的,美国作家霍桑的长篇小说《红字》。
那是他过年回苏州老家的时候,在外公书柜里找到的最后一本残存的书。
从繁华的都市上海,去往偏远、闭塞、贫穷的贵州,路程遥远。
相对于那些满怀着革命豪情,热火朝天地奔赴前程的知青们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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