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玉小说网

第40章 洋洋得意【1 / 1】

岚曛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除夜一把火,将丽春院前前后后四个院子全都烧毁了,老鸨心血毁于一旦,哭得死去活来,无奈之下,大年下里,领着一帮姐儿无家可归,只得住宿在客店里歇息,再图打算。

那群姐儿见丽春院烧没了,老鸨又欠下了一屁股的债,生怕被老鸨贱卖了,便和客店里天南海北的货商勾搭上了,不消几日,走的走,逃的逃,私奔的姐儿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那老鸨气得要撞墙,死死看守住丽春院的花魁李桂姐,生怕她也跟人跑了。

谁知那李桂姐却是个有主意的,她淡定地对老鸨说:“妈妈,你放心吧,俺不会弃你而去的,俺定要和你重振这丽春院的招牌。”

老鸨听了,又是感动的死去活来,不由得叹气道:“儿,不枉娘白疼你一场!可事到如今,这丽春院都叫魔头一把火烧了,娘欠了一屁股债,如何重振丽春院?”

李桂姐拨了拨自己的猫儿眼耳坠子,微微一笑道:“娘,你没钱,不会找西门大官人要吗?他是咱家的老主顾了,定会帮咱们度过难关的。”

老鸨一怔,旋即拍手说道:“是咧,大官人是咱们丽春院的常客,又是你的干爹,平日里恁地宠你,这回咱就找西门大官人,让他出钱,重整丽春院!”

忽又想起了什么,挠了挠头道:“那日,大火里出来的美人儿,被大官人一顶轿子抬了去,成了他府上第五房娘子,听说那娘子一进门就病了,连日来大官人闭门不出,只看顾她,咱又见不到他的面,如何请的他去。”

李桂姐冷笑一声,但凡一提到那个第五房娘子,她眼中就多了几分寒色,那日暗室发生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的很呢。正因如此,她心中更加记恨潘金莲,凭甚么她能进西门府,当了第五房娘子!而她,却还要在那烟花腌臜地苦苦支撑,不知熬几年才能出头!

李桂姐很是知道平日里和西门庆混迹的几个好兄弟,便说道:“娘,你就去求花儿爷,让他设宴宴请西门大官人,有他出面,不怕不来。”李桂姐口中的花儿爷,也是清河县里有名的浪荡子弟,花子虚。这花子虚是内管大太监花公公的儿侄儿。花公公年老,便带着几个侄儿到清河县过活,又替这花子虚娶了一房妻子,闺名唤作李瓶儿。

老鸨听了李桂姐的话,眉开眼笑道:“还是咱桂姐脑袋机灵,俺这一急,倒是把花二爷给忘了,他先前也常往咱丽春院走动,是极相熟的孤老,为人说话又和气,我去求他设宴,请西门大官人来,此事定能成的。”

想到又能见到西门庆,李桂姐脸上不由得荡漾着笑容,她就不信了,自己这般才貌双全,比那泼妇似的潘金莲差哪里去了?

这日,正月十三,雪霁初晴,花子虚在家中摆酒会茶,宴请众兄弟,主客自然是许久不露面的西门庆。到了晌午,众兄弟都到了。因西门庆有事,约午后才来,都等他,不肯先坐。少顷,西门庆来到,然后叙礼让坐,花子虚让西门庆坐了首席。

丽春院的两个粉头,李桂姐和吴银儿,一个弹琵琶,一个弹筝,端的说不尽梨园娇艳,色艺双全。那李桂姐,更是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西门庆,诉不尽那相思之意,谁知,正暗送秋波之际,一个帮闲站起来,搅扰了好事。

应伯爵领着几个帮闲弟兄,都举杯向西门大官人祝贺喜得新人,吵着嚷着说要喝喜酒呢。那应伯爵道:“听闻新嫂嫂花朵儿一般的人物,大官人可是恁地有艳福,羡煞我也!”

提起潘金莲,西门庆嘴角不由地噙着一丝笑,心中颇有那苦尽甘来之感,笑着应和众人,将盏中之酒一饮而尽,十分痛快。

众多帮闲里,却有一个痴憨的,叫做孙天化,绰号孙寡嘴的,向来不懂看人眼色的,在最热闹的席间,假意抹了几滴眼泪,说道:“咱们这么些个弟兄,今日重聚在一起,就是少了白赖光,他好不容易得大赦回清河,怎么就突然吃那武松那厮杀了!”

这话儿一提起,筵席上众人立刻都沉默了,如一片乌云,笼罩在众人心头之上。除夜那晚,武松血洗丽春院,一连杀了七八人,又一把火烧了丽春院。因许多人亲眼瞧见了武松行凶杀人,又有丽春院墙上那一行“杀人者打虎武松也”这行大字,众人皆以为是白赖光杀了武大郎,武松前来寻仇,将一干人等都杀害了。

如此这般,知县便一股脑的将所有罪证都推到武松身上,胡乱判了个故意杀人之罪,遣人到处去搜寻武松,可将清河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个人影儿来。无奈,只好发了那海捕文书,指望将武松通缉了去。

清河县里所有人,甚至连西门庆,都以为是武松杀人,殊不知,这里面,还包含着潘金莲了结的三条人命,白赖光、胡屠、武大郎。他们更猜想不到,杀人的凶器却是一支不起眼的金簪。事到如今,一把大火,连人带尸骨都烧成灰了,这事儿再也没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那日,虽说郑掌柜目睹了潘金莲行凶杀人的全过程,要报与西门庆知晓。然而,到底是造化弄人,报信途中,却叫武松一刀杀了,那事情的真相,就此掩埋,除了那大火之中漫天飞舞的黑蝴蝶,再无人知晓。

虽说西门庆机关算尽,设下了层层圈套,自以为终于征服了潘金莲,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潘五儿,灯儿一般的娇弱美人,却是潜伏在他身旁的一条毒蛇,手上已是沾满了淋漓的鲜血,只等着他放松警惕,给予致命一击。

自孙寡嘴提起了白赖光和武松,原本热闹的筵席一下子冷了下来,花子虚叫丫鬟们重整杯盘,取了银高脚葵花锺来,每人又筛了三杯金华酒,又叫两个粉头弹唱了一曲,这才又将气氛活络起来。

那李桂姐正唱着那《绵搭絮》,泪眼汪汪地只看着西门庆,西门庆冲着她微微一笑,稍一举杯,示意与她,却不经意地瞥见花厅屏风旁一个定窑白瓷等身花瓶后,倒像是有个人影儿一闪而过,只看到那个人影儿穿着白纱挑线镶边裙,裙边露一对红鸳凤嘴、尖尖趫趫小脚。

西门庆被那个人影儿勾起了兴趣,起身假装要去出恭,正要饶到花瓶后面去寻那人影儿,忽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娇啼道:“爹,你好狠的心,发生恁大的事情,奴心中吓得几天几夜不曾合眼,日思夜想念着爹。爹却怎的把俺丢了,一向不来傍个影儿?”

一听声音,西门庆便知是李桂姐,便转身,温香软玉搂入怀中,刮了刮她的小鼻尖道:“我知你最乖了,我近来府上有事,不得空去瞧你。让我好好瞧瞧,那事儿是让你受委屈了,这小脸可都瘦黄了。”

李桂姐半含酸道:“我以为爹新得了佳人,便将俺这草根儿一样的人都忘却了。家中新娘子陪伴,如胶似漆,那里想起俺来!”说罢,便是啼哭起来。西门庆又免不了是一顿哄着,许了李桂姐几套织金衣服,这才转哭微笑。

躲在暗处的老鸨见李桂姐得手了,便也跳了出来,在西门庆面前抹泪,先说那武松的可恶,又说那不孝顺的姐儿跟人跑了,再说自己风烛残年,本想靠着丽春院养老,如今真是曹操背时遇蒋干,胡豆背时遇稀饭——倒霉透了。

绕老绕去,老鸨终于说道让大官人出资重修丽春院。李桂姐坐在他怀中撒娇:“爹,你就只当疼疼俺们吧,俺以后总不好在客栈里伺候您。”

西门庆听了,掐了掐李桂姐腰间的软肉,“怪小油嘴儿,只会哄着我。这事儿,既妈妈开口了,我就答应下来。不过这重修丽春院的银子,我担七成,毕竟我还做这旁的生意,不好全担着的。”

老鸨知道,西门大官人在外面做着生药铺子等正经买卖,不好全担了做这皮肉生意,传出去不好听。即便如此,大官人能担七成,这已经是大喜事了,她喜不自胜,连跪下磕头,“大官人、大财主、大善人”没口子的叫着,殊不知,她口中的救星,就是那元凶首恶!

无人怀疑,丽春院发生的一切跟西门庆有关系。从始至终,无论是骗钱的郑掌柜、骗船的林太太、直接掳人的白赖光,所有的一切西门庆自己并不直接出面,全是假借他人之手!仅有几个知晓真相的几个人,全都死了,就算是李桂姐和潘金莲知晓真相,一个是他梳笼的粉头,一个是他府上的五娘,哪里还会告他去。

因而,西门大官人使得这个“借刀杀人”之法,惹得丽春院被一把火烧了,那稀里糊涂的老鸨子还以为西门大官人感恩戴德呢!

李桂姐见西门庆答应了,自己面上也有光,十分欢喜道:“妈妈,俺就说大官人一定会帮咱们的。”

老鸨喜道:“是咧,都是大官人疼咱们桂姐儿,才能有这般大手笔。只不过,那剩下的银子,叫老身向谁要去——”

“哈哈哈,原来你们一家子躲在这儿说悄悄话!”屏风后跳出一人来,唬了三人一跳,原来是今日的东道主花子虚,他听闻老鸨的话,说道:“既西门老弟出了大头,剩下的就交给俺吧,俺也好凑个份子。”

这花子虚也是清河县里有名的大户,花太监死后给他留下了不少遗产。这花子虚整日里游手好闲,吃好嫖赌,出手阔绰,养了许多娼妓,但他生的黑矮胖,不如西门庆人物风流,银钱虽使了不少,却不得院里的姐儿待见,心中一直郁郁不得志。正巧听到了老鸨央求西门庆出资重修丽春院一事,便也要凑份子,想着如此一来,便能博得众姐儿的青睐。

老鸨听了,喜不自胜,捣蒜一般地朝着花子虚和西门庆磕头,口中念着真是老天爷可怜见,不叫她临老了流离失所,满嘴只顾着捡好听的说。

西门庆原想自己出七分,留下三分另做他用,更好拿捏这丽春院。没想到花子虚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得笑道:“我听说府上嫂嫂素来不喜你往院里去,你怎地倒充大头起来了,不怕嫂嫂生气,将你打出去?”

花子虚鼻子里逸出一丝鄙夷,不以为然道:“她不敢管俺的事!”

西门庆听了,不再言语,却又瞥见那花瓶后的白纱挑线镶边裙闪了一闪,嘴边牵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们一行人商定重修丽春院的事,席间十几个弟兄又都凑乐痛快的喝了一回。西门庆看着天色将晚,心中还记挂着家中金屋藏娇的潘五儿,故意装得东倒西歪,教玳安扶归家去了。

出了花府,西门庆利索地翻身上马,策马疾驰。此时,他虽已有了三分醉意,叫冷风一吹,又全都散了。可一想到家中金屋藏娇,潘五儿娇媚的模样,倒添了七分醉意,马不停蹄地回到家中,也不去吴月娘那里,径直来到花园里潘金莲房中,遥遥的却瞅见花园里立着一人,疏星淡月,身披着褂子,清清冷冷,实在堪怜。

西门庆忙走上前,果见是潘金莲,急急忙忙将她搂入怀中,摸了摸她冰凉的小手,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嗔怒:“怎么立在寒风之中,身子好不容易好了,又着了寒可了得!还嫌你官人不够心疼吗?”

潘金莲冲着他嫣然一笑,“我听见外面的角门开了,想是你回来了,便出来看看。”

西门庆听罢,一时之间心中柔情无限,揽着她走入房中,房中已是炉焚兽炭,香嫋龙涎,极为暖和,叫丫鬟莺儿接过自己的大氅,将她连带着搂入怀中,嗔道:“便是我来了,你在房中等着我就是。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以后不许再这般顽皮了。”又道:“过来,让我再瞧瞧。”

潘金莲笑道:“你早上不是刚瞧过了吗?还瞧什么。”说着便要挣脱他的怀抱,她越是要走,他越是不让她走,两个人闹成一团,西门庆钳制她的腰肢,不让让她走,按着她亲了一口,一开始是轻轻的一啄,见她不拒绝,便伸出舌头口中交缠,西门庆自觉甜唾溶心,脂满香唇,身边兰麝袭人,就当他要动手动脚之际——

忽听门外“咣啷”一声,又听到“哎唷”一声,似是丫鬟秋菊将盘子碎了,西门庆皱着眉头,喝道:“是谁在外面,如何当差的?”

潘金莲缩在他怀中,头埋在他胸膛前,似是被惊吓了的小鸟一般,然而,那双秀目却闪过一丝狡黠,该轮到自己上场了。